微风送来了鲜花的芬芳。
牵着孙子的安伯塔抬起了头。
今天白河教区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空气中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感觉。
上午八点，他和其他民众前往了红谷镇旁的高地。
在神职者们的引导下，他们沿着崭新的石阶向前走着。
白色郁金香间杂着紫色鸢尾，种植在了道路的两旁。
这些来自苏塞利尔的花朵，浸染了特殊的情绪。
众人来到了一处大致修筑完毕的广场。
在广场的深处，有一条长形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写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这里是新划好的墓葬区，用于安葬所有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人们。
不只是教廷士兵和神职者，还有平民们。
今天正是举行悼念仪式的日子。
除了教区内的镇子，肯罗萨港也来了很多人。
这场战役中，他们也贡献了许多力量。
胸前白色的纸花随风摇曳着。
很快，所有参加的民众都到齐了。
看着广场周围种植好的白松，索泰尔的心情也肃穆了起来。
不过他没想到，莱昂居然会修筑这样一个广场。
用来专门举行悼念活动。
并且今天的仪式有圣女和主教祝悼，圣乐团奏乐。
甚至还有教廷骑士们献上花圈。
这样隆重的悼念仪式，就算是在整个奇利恩王国都很少见到。
而且一般是在埋葬王室成员，或者大贵族及重要人物才会举办的。
“重视白河教区内的每一员吗？”
这位圣骑士思索了起来。
忽然，巨龙和精灵们也来到了这个广场。
她们受到莱昂的邀请，作为特殊嘉宾来见证这场人族的悼念。
这让整个仪式在规格和隆重程度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有些贵族已经开始惊讶了起来。
但这正是莱昂所希望的。
他转身看向了圣女和两位城市主教。
“可以开始了。”
然后，他向圣乐团们点了点头。
祝悼的哀乐响起，广场上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的心情很快被音乐所感染，纷纷低下了头，表达对逝者的哀思。
在乐声结束之后，希莉丝站在了前面。
身为圣女的她，用饱含情绪的语气进行了致辞。
“今天是悲伤的日子。”
“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悼念因守护我们的家园而牺牲的所有人。”
“他们之中有教廷战士，有神职者，有治疗师，也有许多普通人......”
“在牺牲与奉献，这两个崇高的名词上。”
“贵族与平民之间，没有分别......”
“我们将永远铭记这些伟大的人。”
致辞完毕。
两位主教开始吟诵祝悼词，并向石碑和后面的墓地泼洒着圣水。
而在圣乐团的奏乐下，索泰尔带领一队骑士举起礼器前行着。
他们缓步走向了刻有牺牲者名字的石碑。
身后跟着拿着花圈的骑士。
庄重的礼乐伴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给了安伯塔更多的震撼。
他和大多数平民一样，一辈子都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哪怕是听闻也很少。
死亡对平民而言并不陌生，但悼念从不会风光。
寻常的平民能请来神父，完成简单的殡葬礼仪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们的死亡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关注呢？
可莱昂牧师、这位神的代言人，做法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再是填充场面的空话，他将对逝者的尊重与怀念放在了实处。
抚恤，宣扬，悼念，祝颂。
大家亲眼看见了他做到了这些事。
也有更多的人追随着他的意志。
不知不觉中，在看向那漫山遍野的墓碑时，安伯塔内心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
莱昂在克林特骑士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束鲜花。
这位中年骑士，在掩护战士们撤退时被大量的亡灵包围。
最后他将身上缠满了炸药，扑向了一只圣阶巫妖，与对方同归于尽。
他是莱昂手下阵亡的高级指挥官之一。
在这场战役中，二十三名高级指挥官一共阵亡了九位。
这些人很好地履行了教廷骑士的准则。
是名副其实的骑士。
在缅怀过后，莱昂走到了希莉丝的身边。
对方正在为缇亚修女献花。
和许多神职者一样，缇亚倒在了胜利的前夕。
本就负伤的她，坚持为更多伤员进行救治，最后在极度劳累与魔力崩溃中彻底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
对于莱昂而言，悼念仪式是必须的。
而且必须要有隆重。
从听觉、视觉、情绪渲染等方方面面进行着手。
让这场仪式深深地刻入参与者的脑海之中。
这是增加民众凝聚力的最好方式。
也是为了让众人形成对白河教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自从解决温饱的问题之后，民众们接受了教育，同时也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
他们开始学着接受更多的事物，了解教区的发展，接受统治层灌输的理念。
而在经过了这场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战役后。
血与火的洗礼，会让白河教区的人民明白很多东西。
他们会更加地团结。
一个国家的建立，核心群众的认同显得尤为关键。
莱昂一直在这样布局着。
而他以后将会做更多的事情。
…………
“我想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菲尔库德主教看向了莱昂。
自圣约天使的光辉照亮了教区的漫漫长夜后，他和同僚们再也没有任何的疑问了。
天使的地位，有时候甚至比教廷还要崇高。
它们是神明意志的代行者，意义不言而喻。
而且古往今来，并不是没有服下天使泪滴的人。
其中包括了一些圣女。
但能承载天使之力而不死的，可以说屈指可数。
而这些人，最后在史书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他们是神明选中的人。
就和眼前的这位牧师一样。
一旁的阿瑟斯主教也露出了笑容。
结交大贤者的神眷，现在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莱昂牧师，如果说这是群星璀璨的时代。”
“你将会是最耀眼的那颗晨星。”
“过奖了。”
莱昂谦虚地摆了摆手。
他看向了准备离开的主教，和对方带来的高阶神职者们。
原本还担心自己那时用力过猛，会不会露馅。
结果却发现，这些神棍比自己还看重神迹，只不过是专注于神迹的本身。
就是不知道教廷方面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这场战役为白河教区打响了名声，也把他的名字传播了出去。
一个人有足够大的影响力后，教廷反而会直接选择拉拢，并为自己宣传造势。
因为大主教们不傻。
他们会考量这些事情对传教和维持教会地位的作用。
显然，大贤者的出现并没有起到负面效果，而且也没有发现任何风险。
那他们自然不会有动作。
等到这些援兵离开后，索泰尔也找到了莱昂。
“前辈，您也要离开了？”
“是啊，空间裂缝已经关闭，冥界放弃对白河的进攻，我的任务完成了。”
“剩下的交给你们足够了。”
老骑士笑着说道。
他再次用尊重的目光看向了这位牧师。
“以极少的兵力，歼灭了接近九十万的亡灵，这是一个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
“莱昂，您应该为此自豪。”
听了他的话，莱昂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
“死了那么多人，伤亡超出预期，这没什么好自豪的。”
整个战役，投入的总兵力29803人，阵亡数量为13495人。”
指挥官阵亡九人，精英护教骑士阵亡七人。
损失了49门先进火炮，83台激光炮，消耗的圣光结晶重量超过一千四百吨。
当时看完了战报之后，莱昂心疼得要死。
那群该死的亡灵，让他把家底都掏空了。
唯一庆幸的是，教区的产业体系还保存着。
粮食和武器的生产可以快速恢复。
“不必为此自责，你已经做到了极致。”
“如果换做了普通的军队，没有五十万人，完全打不了这种级别的战争。”
索泰尔安慰起了对方。
他说的没错。
亡灵这样的兵力，去对付一些中小型的国家，完全是灭国的级别的。
就算是奇利恩王国，想要对付它们，一个公爵手下的所有军队还搞不定。
更别说之前还有那可以造成数百万人死亡的瘟疫了。
如果没有白河教区解决了这些麻烦，奇利恩王国恐怕真的要面临一场浩劫。
“我明白，只是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莱昂回应了这位圣骑士。
“哈哈哈，有上进心是好事。”
索泰尔大笑了起来。
他认真地注视着莱昂，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不定这位牧师，以后能走到和大主教们一样的高度呢。
“那我就离开了。”
说着，索泰尔骑到了马上。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又看向了前来送行的守护骑士。
“对了，洛蒂娅，记得多向莱昂牧师学习。”
一旁的莱昂摸了摸鼻子。
他可不想教这个正直过头的家伙，对方也未必会听他的。
但这一次，洛蒂娅却格外认真地点头。
“我会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