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斑，那不是尸体上才会有吗？”李勇看向法医。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也有例外。”
“什么例外？”
法医硬着头皮回答，“濒临死亡的时候，回光返照形成低血压，也可能会出现尸斑。”
众人把目光移向李勇。
李勇此时正在穿裤子，他单手扶在床架上，提住裤腰往上一拉，十分利索的穿起裤子。
除了表情有些延迟，别的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小李同志这不好好的吗？是不是有其他问题？”张开骋道。
法医看向李勇，面色复杂。
此时的他，心中浮现出和小徐同样的疑惑。
自己不会真的学艺不精判断出错了吧？
良久，他才咽口唾沫，开口道：
“尸斑，一般是由于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心血管内的血液缺乏动力而沿着血管网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尸体高位血管空虚、尸体低下位血管充血的结果。
尸体低下部位的毛细血管及小静脉内充满血液，透过皮肤呈现出来的暗红色到暗紫红色斑痕，这些斑痕开始是云雾状、条块状，最后逐渐形成片状。
小李同志这个……已经成为片状斑痕，可以确定，有极大概率是低下位血管充血形成的斑痕，也就是俗称的尸斑。”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想着看小李的腿？”周行一问。
法医沉默片刻，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余歌。
“这位同志，你在看小李眼睛的时候，下意识想到了什么？”
余歌一愣，似是没想到法医会有此问，但他很快想起看到的那双眸子。
模糊，呆板，宛若单纯的物件，毫无活人应有的灵动与生机。
“有点……像死人的眼睛。”余歌歉疚的看向李勇，但这确实是他的第一想法。
“没错，死人的眼睛。”
法医接过话茬，“我常年和尸体打交道，对死人的眼睛格外敏感，小李眼球此刻的状态，基本已经失活，呈现胶质状，就像果冻一样。
而且，凭借经验，我估计小李视盘周围已经开始变色，并伴有脉络膜模糊。
所以我在看到后会十分震惊，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李的腿。
他之前一直坐在床上，假如真如我所想，低下位血管充血所形成的斑痕基本就在这些位置。
结果……不出所料。”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除余歌和张开骋外，在场基本都是刑警，接触过的尸体也很多，在法医的提醒下，他们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李勇身上。
灯光从天花板上的旧式荧光灯管中渗出，带着一丝闪烁与不稳定。
“滋滋……”
落针可闻的值班室中，李勇的脸在灯光下现出一片青白。
之前没发现，随着注意力集中，众人发现李勇的脸白得太过异常。
在他们的记忆中，李勇的脸色一直很白，但起初他们只认为是小年轻头一次参加工作被吓到，便并没在意。
现在多了个心眼，仔细一瞧，这脸色，怎么跟死人如此相像！
“老……老赵啊，别开玩笑了，张局还在这呢，可千万别搞封建迷信啊，小李这不还好好的吗”
之前因为隐隐提过有鬼而被张开骋训斥过的刑警王东升颤巍巍开口。
在法医话音落下后，值班室里只剩一片死寂。
王东升很怕鬼，一颗心几近快跳到嗓子眼，周身忍不住的打摆子。
气氛太过惊悚，他便再也忍不住，率先开口，希望能得到个可以宽慰心灵的答案。
可惜并没有。
法医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王东升僵硬着脑袋，再次将目光移向李勇。
与此同时，李勇愣怔着站起身，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所以……我已经死了？”
他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只是对自己死亡这个消息觉得无比荒谬。
毕竟他能动能跳能说话，至今还有思想意识，除了身体有些不适别的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但随着值班室里一众人等目光的变化，李勇整个人也忍不住心慌起来。
怎么都是这种反应？
不会自己真的……
李勇心下一惊，思绪如野草般疯长。
床下出现女人尸体后，自己总有种轮到自己的预感。
可就算如此，也不会应验的如此之快啊！
不对，自己没有死，自己肯定没有死。
“肯定有问题的对吧？我有思想，我还能动还能走，我还能说话，我的心脏还在跳……”
李勇的语气逐渐激动，一边说，一边拿起法医的手掌往胸口放，以期证明自己的心脏仍充满活力。
可当他的手掌触碰至胸口的瞬间，整个人直接僵住，犹如石筑的般，再也不动。
没有。
居然……没有心跳。
法医脸色铁青，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攥，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尽管之前已经做了判断，但说到底，一个大活人在身边蹦哒，无论如何法医也不会完全相信判断是准确的。
这一下，彻底将他的侥幸击垮。
“他没有心跳。”
闻言，王东升瞬间惊叫：“人怎么可能没有心跳呢？不会是……鬼吧？”
众人只觉头皮发麻，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寒意渗透骨髓，勇气似被冻结，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连张开骋都罕见的没有发话。
诡异的气氛在小小的值班室流转。
而在这时，余歌陡然开口，打破值班室内诡异的气氛。
“不会的，假如真的是，李勇现在也不会是这种反应了。”
众人抬头，只见李勇现在还是那副恐惧不已，浑身僵硬的状态，心中的恐惧这才消散些许。
李勇的反应，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
余歌走到李勇身边，将手放在他肩上拍拍，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扭头看向法医。
“赵警官，有没有这样一种病毒或者疾病，会导致心脏跳动微弱，进而使血液堆积，低下位形成斑痕，瞳孔出现散大等情况？”
法医摇摇头，一颗心也定下来。
尽管余歌没说，但法医也明白他的意思——去医院检查。
先后经历这些，自己这个老法医也确实是失了分寸，居然还不如一名年轻人。
见法医摇头，余歌看向张开骋。
“张局，李勇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您看能否跟军医院通个气，让军医院介入，万一是什么新型病毒之类的，咱们也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