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涉官场

人群中,一名中年文士静立一角。

上午听说李绍恭点了他的将,心中纳闷好奇,所以过来瞧瞧。

一个素未谋面的落魄道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将军,他们有何交际?

听了少年的这番演讲,内心翻江倒海不能自持,他自小喜好读书,涉猎广泛,只恨生不逢时,学无致用。

李绍恭一句‘为了公平’,彻底点燃他的熊熊壮志,正如李绍恭所言,人人生而就该平等。

他便是昨日上任的参军记室,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他的身份却非比寻常。

魏徵,魏玄成。

听张亮复述完,李密陷入长久的沉默。

瓦岗洛阳新败,士兵普遍怀有畏战情绪,谁曾想李绍恭只是一番演讲,便让兵卒重燃斗志。

他自负出身名门,学识广博,也断然无法像少年这般,能这么迅捷的鼓舞士气。

李绍恭啊李绍恭!

你为何非要桀骜不驯,与我作对?

李密心有难舍,这种旷世良将,死了实在可惜,要能为我所用,天下何愁不能收入囊中?

当天晚上,随李绍恭出征的将士名单,便呈送到李密案头。

加上大雪龙骑,不多不少,刚好九千。

晨云霭霭,秋风瑟瑟。

瓦岗寨众将目送大军消失天际,无不喟叹惋惜。

程知节和罗士信二人也在送行队列,两人因不能去前线,郁闷了整整两日。

见众人愁眉不展,罗士信忍不住问道:“叔宝哥,难道你也想去前线?”

秦叔宝搂着他的肩膀轻拍,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王伯当最终还是选了李密,独自一人矗立崖边,冲李绍恭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拜。

他行了拜师礼,李绍恭虽是少年模样,在他心里,俨然是半个师长。

徐懋功从身后林中走来,望着大军消失的方向:“相信他,会回来的。”

王伯当讪讪一笑,都是聪明人,瓦岗近些时日发生的事,彼此心知肚明。

“张亮活着,瓦岗便永无宁日。”

“他死了,还有会有人接替他!”

李绍恭已走,他们也该整顿兵马,前往焦作、荧阳两地驻守。

回头再望一眼瓦岗寨方向,李绍恭嘴角噙笑。

看似吃了大亏,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瓦岗拐走的人,千金不换,可抵万军。

初唐肱骨重臣,魏徵魏玄成。

唐初道士谢弘徒弟,也是李绍恭占据这具身躯原主的师弟,朱伍登。

枪法出神入化,万军丛中斩将夺帅,英勇无比。

刘黑闼,被誉为名将收割机,精通窥探侦查,善于攻城略地。

窦建德数年打下的冀州,他仅用短短几月,便全部从李渊手中夺回并扩充。

曾击败李神通、罗艺、徐懋功、王君廓、史万宝等人,生擒薛万均、薛万彻两兄弟,李道玄、罗士信等名将,更是死在他的手中。

这个时代什么最贵?

士族门阀取之不尽的钱财和人脉,能征善战的悍将,治国安邦的贤臣,既然注定无法得到士族门阀的支持,收拢贤臣名将,便成为重中之重。

除了收服贤臣名将,培养人才亦是不可或缺,柴荣、林锦、张赫三人,目前均为千夫长都尉,李绍恭传授柴荣枪法,传授林锦射术,传授张赫刀法。

李敖虽失去记忆,整日只知道狂吃,一身功夫却是不弱,必是经过名师指导所致。

李绍恭率领骑兵一千,带着林锦以及刘黑闼,脱离队伍先行一步。

苏定方、朱伍登、魏玄成等人率领大军紧随其后。

洛口距洛阳七十余里,乃洛阳十大粮仓之一,占据这里,就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

洛口的地理位置甚好,居洛河以东,黄河以南,形成两道天然屏障。

进可渡河攻伐洛阳,退可拒守荥阳,战略意义极其重要,瓦岗军与隋军,对此都势在必得。

洛口瓦岗军守将房彦藻,是个文臣。

房彦藻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但他有个大名鼎鼎的侄子,初唐重臣房玄龄。

九月初八。

洛口郡丞府衙。

魏玄成拱手施礼:“房大人,下官魏玄成,我想看看洛口登记造册的户籍簿。”

“没问题!”

房彦藻笑容宴宴,满口答应。

立即让官吏抱来户籍簿:“早已为魏大人备好,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本官一定配合。”

魏玄成拱手:“暂时就这些,如有需要,再来叨扰。”

目送魏玄成出门而去,王彦藻笑容收敛,一甩衣袖:“哼!什么东西。”

魏玄成率领数名兵卒来到一户人家敲门,开门的是一名七旬老妪。

老妪抬起浑浊的双眼:“你们找谁?”

“老人家,这里是张三娃家吗?”

“什么?”

见老人耳沉,兵卒靠近重复:“这里是张三娃家吗?”

老妪抬起颤巍巍的手指,挠了挠耳朵:“这么大声干么,我又没聋。”

“要喝水就进来吧!”

老人侧身让开位置。

兵卒哭笑不得,摆手道:“老人家,我们不渴,我们是衙门派来核查户口的,张三娃是你家人吗?”

老妪面色赧然,连连摆手:“吃饭可不行,老婆子现在也靠邻里接济,讨饭还是去别家吧!”

老妪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迈开颤巍巍的脚步回屋。

无奈,只能去下一家。

开门的是一个垂髫孩童,小孩瘦骨嶙峋,脸上脏兮兮的,衣衫褴褛难以蔽体。

少年面色怯懦,蜷缩在一旁怯生生问:“你们找爹爹么?”

魏玄成微微一愣,对照手中的簿子,陷入沉思。

“你家大人呢?”

“爹爹去打仗,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你们见过爹爹么?”

“你爹什么时候去打仗的?”

“去了好多天,嘎子哥哥和他爹爹都回来了,可爹爹一直都没回来,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孩童强忍眼泪,魏玄成心头一阵绞痛。

想到前两日,那个少年在校场上说的那番话,不由让其心志坚定起来。

“你跟你爹一直都住这里?”

孩童点头:“我们住了快一年了。”

“你不是本地人?”

孩童眼神躲闪,微微有些畏惧:“是从西边逃命来的,娘亲和妹妹走散了,只剩我跟爹爹。”

“上个月,爹爹被一群人拉去打仗,一开始还会回家,给我带好吃的,最后一次回来,说要出去打仗,可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小孩眼神真挚,不像说谎。

魏玄成眉头紧皱,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交到对方手中。

“这些钱你先拿着,你爹没有不要你,只是去很远的地方打仗,等他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真的么?”

小孩眼底闪现一抹希冀。

告别孩童,魏玄成带着众人再去别家!

直到晌午,魏玄成已基本确定,手里的户籍名册,跟实际人口完全对不上。

前往郡衙质问,房彦藻解释:这些户籍名册都是前任郡丞留的,瓦岗军攻下这里后,并未重新登记。

魏玄成一个头两个大,于是请求房彦藻派遣官员协助自己,把洛口户籍重新登记。

房彦藻满口答应,可直到太阳西下,也未能等到来人。

再次上门质问,房彦藻一脸尴尬:“目前府衙上下官吏加起来不足十人,而且多数都不识字;

唯一识字的只有本官及师爷,这两日师爷告病在家,而本官则忙于政务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