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入腹地

陆铎从来没想到，姜元韶精神图景的深处，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宫殿坍塌，房梁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上，整个世界都没有活物，他驻足在大殿中央，看到的只有狼藉。

“不是修补好……”

陆铎根本就不敢想象，这里曾经经历过什么，以至于就算是自己修复过一回，也还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模样。

“——都出去，滚出去！我不需要任何人探视，更不需要假惺惺的安慰！”

声音自神宫深处传来，还伴随着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串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陆铎循着方才的声音追去。

这里跟外面并无不同。

一样的天地倾颓，一样的万物崩塌，唯有面前密室的大门紧闭，里面是怎么都压抑不住的沉重闷哼。

海底神宫很空荡，这里什么都没有，植物、动物、鱼虫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陆铎有预感，里面的人，一定是姜元韶。

可面前的石门上面有禁制，花纹繁琐复杂，饶是他将整个联盟的图书馆都吃透了，也无法参透到底如何破解。

“是谁！”

门内的人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门上的禁制被激活，迸发出激烈的光芒，刺目的让陆铎无法直视。

他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不要乱动！你的伤会透支你的身体。”

整个世界沉默了很久，倏尔，海底发生剧烈的晃动，陆铎站立不稳，只能以手支地，另一只手则承载了淡淡星火余晖，覆盖在了石门之上。

“姜元韶，这里有一枚果子，汁水可生死人肉白骨，果肉服用可治内伤，你若不信，可以挤出些汁子试试。”

他一早就发现了，这道石门只能拦下人、法器甚至挡得住术法，却拦不下死物，或者说毫无灵气与灵力的东西。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门那头的人情绪似乎不在激动，陆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脑海里竟然荒诞不羁地冒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名字——咪咪。

一只猫的身份，没有任何威胁能力。

陆铎也隐晦的希望，这个名字能唤醒些姜元韶的理智。

果不其然，姜元韶一听到这个名字，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带着探究道：“你就是前几天的那只猫？”

陆铎将头瞥到一边去，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嗯。”

这下姜元韶彻底不说话了，半晌，石门偷偷开了一道缝隙，如果不是陆铎一只守在这里，或许真的会错过。

但是现在，陆铎彻底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姜元韶斜依在殿内唯一的王座之上，地上的瓷器碎了一地，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陆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姜元韶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打算直接将门关上。

陆铎急中生智，变回原型，在石门即将合上的前夕，仗着自己身躯灵活，直接闯入了大殿。

直到这个时候，陆铎才彻底明白，姜元韶的伤到底是有多重。

高台之上的王座被血铸就，有一柄长剑从后贯穿她的身体，手腕处全是伤口，流出来的血液顺着细丝流向银碗。

而她打碎的，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吃食。

这一幕完全超出了陆铎的预知，他的瞳孔骤缩，几乎是无法控制的颤抖出声：“你……”

高台上的姜元韶睁开双眼，用那双无机的眸子盯着他：“要么好好呆着，要么滚出去。”

鲜血不断地从她的身上流出，渐渐填满那海口大的器皿。

滴答声终于停滞。

姜元韶闭目半晌，终于养回来了些许力气：“好好呆着，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出去。”

“我在这陪着你。”

陆铎朝前走了几步，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牢牢挡在了台阶之前，不得前进一步。

“元韶！”

姜元韶并没有想要理他的意思，反而将那枚掉落在地的果子捡起来，扔到了陆铎的面前：“吃了吧，我这也没别的东西了。”

陆铎倔强地不肯动作：“我不饿。”

“随你。”至始至终，姜元韶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既然姜元韶不肯让自己往前，那陆铎就想尽办法在可以活动的范围内，探查清楚情况。

他发现，每过三个时辰，姜元韶手腕上的银丝就会深深地勒进她的手腕，整整齐齐采满一碗血之后，才肯消停。

而贯穿她身体的长剑，似乎只是为了固定住姜元韶，目前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采血结束之后，是整个‘神殿’最虚弱的时候。

无论是高台上的阵法，还是姜元韶的屏障，都是最有机会突破的。

看着姜元韶愈发苍白的脸色，陆铎心急如焚，再采两次之后，姜元韶必定会因为身体失温而亡。

可现在姜元韶对他的防范还是很严重，就是想喂她果子，都找不到机会。

陆铎只能选择蛰伏起来，他将那枚果子掩藏在自己的身体之下，再又一轮采血结束之后，趁着虚弱，陆铎含着那枚果子，直接闯入了高台之上。

他没有带任何灵力上去，与禁制而言，他只是一个死物。

姜元韶此时已经神志不清，巨大的疼痛让她无力抵挡，全身上下唯一的理智，全都用在了不让自己昏迷这件事情上。

就算是察觉到了陆铎的动作，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去管了，只能呵斥他：“下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啊！”

“消停点吧，祖宗。”陆铎不敢化成人形，只能轻轻啃破果子的皮肉，又十分费力的挤出些汁水，叼着它往姜元韶的唇上贴。

细润的果汁进入唇舌，就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碰上了绿洲，姜元韶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吮吸着汁水，感受它带给她的生机。

陆铎见她还有求生的意识，顿时放下心来。

现在最怕的，就是姜元韶不想……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只是——陆铎余光瞥到了长剑上的贯穿伤，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