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拿着刀。
那是一把他绝对不能放下的刀。
就算是他死了,尸体僵硬了,也绝不会松开手的一把刀。
若别人想拿到这把刀,就只能把他杀了,然后把他的手砍断,连他的手和他的刀一起带走。
阎信对视上女子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那是一张好看的脸,也是一张不好看的脸。
若无视掉脸上的伤疤,那的确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可若再添上那个伤疤,那的确是一张不好看的脸。
很矛盾,可矛盾中亦有矛盾的美。
“你......你杀了我吧!”
渔小仙瞪着眼睛,眼珠凸出。
娇躯一颤,身体瑟瑟发抖。
她说得话很硬气,可表现得远没有她说得那么硬气。
阎信一直没有回答,亦没有抬起刀,而是盯着她。
微风细雨的亭中,他站着。
若是有人远远观望,便会发现这个人仿佛和雨景溶为了一体。
渔小仙表现得越来越躁动。
她太冷了。
而他又太安静了。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却又偏偏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杀气。
死是世上第二可怕的事。
第一可怕得是等死。
“好!”
阎信这一声来得很迟,却又很快,非常快,那是他的刀快!
刹那间,刀光一闪,一抹红光乍现,从渔小仙眼前划过,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阎信的出手很快、很急、很凶。
渔小仙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她一直在盯着阎信,却仍没反应过来。
她怔了怔,后知后觉。
渔小仙又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她没有死。
没死,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
可是阎信手上的刀却为何在滴着血。
这是哪里来得血?
未知,才是最吓人的。
渔小仙惊慌摸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处都不放过,像青楼中那些好色的男人抚摸女人的身体一样。
不管多么隐秘的角落,都会把手伸过去。
可是她四肢完好,并没有什么伤口。
直到脸上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温凉的血沿着脸颊流淌。
那感觉,有点像蚂蚁在爬。
有些痒,可很快这点微不足道的痒,便被剧烈的疼痛覆盖。
渔小仙没有死,可她的脸上却又多了一道伤疤。
阎信的刀很快,快到不仅仅是人,还快到连血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的刀上虽然带出了血,但是他的身上却没有沾上一丁点血。
渔小仙惨叫连连,哀嚎道:“你杀了我!快杀了我吧!”
阎信无情道:“我不会杀你。”
连别人求死的心愿都不肯帮忙完成,这样的人岂能不无情。
“为......为什么......”
渔小仙低着头,痛疼让她连说话都不利索。
血滴在地上。
她本能的想捂住脸,又克制住了。
捂住脸,只会更痛。
阎信冷声道:“因为你的心没有死。”
渔小仙亦冷声道:“我的心已经死了。”
阎信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吧,我会杀了你。”
刀光再次一闪,闪电般砍向渔小仙。
一刀销魂。
这一刀,已不知杀死过多少人。
冷风好像变得更冷了,比刚才更冷两倍。
因为亭子里,也多了一个变冷的人。
变冷的人是渔小仙。
她抽出了她的剑。
她来时并没有剑,可现在她的剑从何而来呢?
原来她的剑一直缠在腰上。
极乐教最擅长在别人大意的时候杀人。
很显然,渔小仙认为阎信大意了,所以她出剑了。
这是致命的一剑。
因为这把剑一直藏在暗处。
为什么要把剑藏在暗处?
为得便是一击毙命。
倘若一击没毙命,那么剑便失去了藏在暗处的意义。
这把剑很古怪,可阎信刚刚见识过。
那是和碧血蛇君的碧血蛇剑一样的软剑。
可两把剑又有些许不同。
碧血蛇剑有名,不过远没有那么有名。
而这把剑则是真的有名。
一把百兵谱上的剑,岂能不有名。
百兵谱第七十九位,蛇雨剑。
碧血蛇剑只是一条蛇,而蛇雨剑则是成千上万条蛇。
渔小仙手一抖,一把剑真的好像变化出成千上万条蛇。
每一条蛇打得都是要害。
蛇很多,阎信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有一个笨办法。
将所有“蛇”全部杀干净。
这个办法很直接,也很累,但是却很好用。
蛇再多,总有杀光的时候。
阎信身子一转,刀也跟着一转。
红光护住了他。
这不是一招,而是面对成千上万条蛇,使出来得成千上万次的同一招。
成千上万次的《一抹腥红恨》!
跟随着亭外的数不清的雨滴打入湖面,响起数不清的叮咚声响。
是密雨敲窗,如珠落玉盘。
在这一瞬间,阎信已然挥砍出了数不清的刀,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击在一条“蛇”上。
蛇雨剑一套招数打完,立刻软了下来,像一条长鞭,更像是一个无能的男人。
可使用蛇雨剑的却是一个女人。
而且,蛇雨剑的前几任主人,都是女人。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使用蛇雨剑,因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自己死后仍要被嘲讽。
这时,渔小仙的脸色变了。
她身子一转,想逃,凌空飞起。
阎信刀往前一伸,一卷,缠住了剑,再往后一扯。
渔小仙来不及松手,被拽了回来。
她撞在阎信的胸膛上。
她的胸膛很软。
阎信的胸膛却很硬。
“杀了我吧!”
渔小仙依偎在阎信胸口,抬起脸,再一次道,像极了一只勉强逞凶的小兽。
阎信冷笑道:“你的心死了。”
渔小仙亦冷笑道:“是的,我的心死了,你现在可以让我的心再死一次。”
他挥起了他的刀,很慢、很慢。
渔小仙冷冷盯着他,不再害怕,反而闭上了双眸,脸上尽是解脱的表情。
她的脸上又是一疼!
再多了一道伤疤。
可这一次,渔小仙硬生生咬着牙,从牙缝中没有挤出一声痛吟。
她憋住了。
阎信冷笑散去,轻声道:“我想赢渔墓婵,就算赢不了,至少也要与她旗鼓相当,所以,她给你脸上留下了两道伤疤,我也给你脸上留下了两道伤疤。”
渔小仙脸在流血,可她没觉得痛,仿佛脸上没在流血,不屑道:“男人嘴里果然没有一句实话,你明明说过杀我。”
阎信颔首承认:“我的确说过,但是,我没说什么时候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