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最后一场雪悄然消融，山涧的溪流开始叮咚作响。在冬春交替的这段日子里，丙字田组的弟子们像一群勤劳的蚂蚁，在宗门最偏僻的角落里默默耕耘。
原先那个简陋的石洞实验室，如今已被改造成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型作坊。岩壁上凿出了整齐的储物格，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器具：青玉研钵、竹制滤网、特制的陶罐，还有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玉瓶。洞中央的石桌上，刻着精细的导流槽，旁边摆着余怀安最新改良的配药工具——一个用寒心藤汁浸泡过的紫铜漏斗。
每当新一批原料收割完毕，洞府里就会忙碌起来。余怀安总是第一个到，在晨光微熹时就开始调配肥料。侯明负责研磨腐骨花根茎，他手法精准，每次都能将毒草碾成最理想的细粉；赵清月则专注地过滤寒心藤汁液，她纤细的手指在竹筛上翻飞，将杂质一点点剔除。洞外，王子明像只警惕的猎犬，在灌木丛中来回巡视，时不时学几声鸟叫作为暗号。
而最让众人牵挂的，还是那三亩珍贵的灵果灵药。白元果苗已经长到齐腰高，青翠的叶片上泛着健康的油光；聚气果更是抽出了新枝，嫩绿的芽尖上隐约可见细小的花苞。弟子们把这些灵株当祖宗一样伺候，除了按时施肥，只要一得空就会轮流去施展《青木诀》。
“慢点输入灵力，”余怀安经常这样提醒，“要顺着叶脉的方向，像这样......”他示范着手法，淡青色的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渗入植株。
赵清月学得最快；王子明虽然毛手毛脚，但胜在灵力充沛，一次能照顾五六株；就连年纪最小的杂役弟子，也学会了为灵株松土。
相比之下，隐藏在灵稻田里的丹参反而长得格外好。由于灵稻区的灵气浓度比荒地高出两成，这些偷偷种植的丹参叶片肥厚，根茎粗壮，有几株甚至提前开出了淡紫色的小花。每当巡查的执事经过，这些丹参都藏在稻田深处，不走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春去夏来，烈日当空。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如今白元果树和聚气果树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与此同时，新开垦的毒草原料田在‘余氏肥料’的滋润下，长得更好——腐骨花的根茎比预计的还要粗壮，寒心藤的汁液毒性也更加精纯。
只灰麻雀如今已经成了常客，它甚至学会了辨认肥料的气味，每次都会在余怀安配药时准时出现。
“再有一个月......”余怀安轻声自语，指尖轻触一颗日渐饱满的白元果。身后传来脚步声，王子明扛着锄头走来，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
“比想象的顺利啊师兄！”王子明乐呵呵的傻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泥土里。
余怀安点点头，目光扫过郁郁葱葱的田地。这些灵株承载着整个丙字田组的希望。
他在一颗聚气果树下停住，小心翼翼地拨开茂密的叶片，仔细清点着隐藏在枝叶间的果实。侯明手持竹简在一旁记录，时不时低声确认：“师兄，东边第三株结了几颗？”
“六颗。”余怀安轻声回答，指尖轻触一颗泛着玉色光泽的果实，“这一株长得最好。”
不远处的白元果林里，王子明正蹑手蹑脚地穿行其间，生怕碰落了珍贵的果实。他压低声音数着：“一、二、三......这一株有五颗！清月师姐，你那边呢？”
赵清月蹲在田垄另一侧，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叶片：“四颗，不过个头都很大。”她转头看向余怀安，眼中闪着欣喜的光，“比百草园种的还要饱满。”
三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整片灵果林清点完毕。侯明核对完最后一笔记录，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聚气果二百一十枚，白元果一百五十枚！师兄！咱们成了！”
王子明闻言立刻蹦了起来，差点撞到旁边的树枝。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树干，脸上却掩不住喜色：“我这就去告诉赵师兄！”
不等余怀安回应，王子明已经像只撒欢的兔子般蹿了出去。他从山中跑出，沿着田埂一路小跑，远远望见赵大川正在灵稻田边巡视，立刻挥舞着手臂：“师兄！师兄！”
赵大川猛地回头，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王子明的嘴：“要死啊！喊这么大声！”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人后才松开手，压低声音骂道：“你小子活腻了？其他组的人虽然离得远，万一有巡查的执事路过怎么办？”
王子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缩了缩脖子，但脸上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他凑到赵大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师兄，咱们的灵果数完了！聚气果二百一十枚，白元果一百五十枚！”
“多少？”赵大川一时没控制住音量，随即低声说道：“比预想中的还多啊！”
“就是！就是！”王子明使劲点头，“余师兄和侯明亲自数的，清月师姐也在场。那些聚气果个个都有小拳头那么大，白元果更是......”
“好！好！好！”赵大川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他抬手就给了王子明一个爆栗，却又忍不住咧嘴大笑：“臭小子，这事儿要是泄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时余怀安和侯明、赵清月也走了过来。赵大川一把揽住余怀安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岔气：“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下咱们组可算是有救了！”
余怀安被他晃得头晕，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脸上也带着笑意：“不过还得等一个月才能完全成熟。这段时间更得小心照看，尤其是......”
“知道知道！”赵大川连连摆手，转头对王子明瞪眼，“特别是你这个冒失鬼，给我把嘴闭严实了！要是走漏风声......”
“我懂我懂！”王子明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就是执事堂的人拿鞭子抽我，我也一个字不说！”
赵清月忍俊不禁：“就你贫嘴。”
侯明则认真地补充：“赵师兄，我们是不是该安排轮值了？最后这一个月最关键。”
“没错！”赵大川一拍大腿，“从今天起，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得有人守着。我排个班次......”
众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商量起守夜的事宜。余怀安站在一旁，抬头望向远处的灵果林的方向。那里几颗藏在叶底的白元果已泛起乳白的光泽，在夕阳下像缀在枝头的小月亮。他嘴角微微上扬——再过一月，就是收获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