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牛

九月十八。

忌:出行、理发、安葬、安门、上梁……

“牛跑了,牛跑了。”

“就差一点,跑不远,都给我去找。”

秋风萧瑟,青山村内响起了喧闹的声音。

狗吠声、惊呼声、脚步声传入耳中。

砰!

有人推开院子大门。

“别进去,那小子都快病死了,当心传染了。”

来人闻言,显然怕了,很快又到别处。

风吹过院外的柳树,顺着空旷的泥土路面,拂过土墙,从敞开的大门吹进院子,顺着门缝,吹入屋内。

正躺在床上,满脸病态的少年,猛然惊醒。

“睡懵逼了,赶紧起来去加班。”

刚起身,身体的虚弱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睡过去。

“陆家,陆安,猎户儿子。”

“我这是穿了?”

陆安忧愁大于喜悦。

幸运的是,陆安不用加班了。

不幸的是,他现在的处境,比加班还要凄惨。

至少,没穿前,他还能加班,就算不工作,也不至于饿死。

到了这里,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原身也叫陆安,母亲难产而死,他自幼体弱,父亲在半月前上山打猎,据说遇到了黑熊,没能回来。

唯一的依靠没了,父亲留下的东西他也没守住,他被人半夜摸到家中敲了一闷棍,吃的东西都被偷走,醒来后感染了风寒。

虽说有邻居接济,可失去依靠的原主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于今夜没了气息。

青山村靠种植为生,少数几家打猎,

今年气温高,雨水少,收成减半不说,税收却加了两成。

这就要了命了。

这几年外界征战不断,朝廷为了敛财,将平民税收由原来的八斗,增加了两成。

每户人家按照人口,不论大小,连刚出生的孩童都要交税。

今年只有去年的一半收成,却还要交比去年更繁重的税。

为了减轻家中负担,父亲才上山打猎,没成想出了意外。

“我怎么办?”

陆安心里发苦。

算算日子,还有几天就要交税了,现在没了粮食。

交不上税就要被抓去服徭役,以他的身板,就是让他去送死。

大武的徭役没有报酬,甚至还要自备干粮。

徭役中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朝廷只会提供简单的稀粥之类,让你不至于饿死。

“好一个吃人的世道。”

这世道,让陆安不寒而栗。

饥饿感袭来,陆安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虚弱,四肢无力,还伴有心慌乏力等。

“可不能饿死了。”

陆安想过很多死法,饿死他是不能接受的。

必须先弄口吃的,熬过去。

从床上挪下来,陆安扶着墙来到门外,院子里空荡荡的,显得冷清。

这院子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可惜,再大的院子,吃不上饭一文不值。

走出院子,能看到外面亮起不少火把。

“六子,六子。”

陆安一眼便看到外面拿着火把的一个熟人。

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些人很多都在乡绅家打工。

陆小六听到声音,回头看去,见到陆安,惊讶了一下,随后快步走近。

“安哥,你,你病好了?”

陆小六上下打量了一眼陆安的神态。

陆安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身形略显单薄,一只手扶着院墙站着,风一吹都可能倒下去。

秋风吹过,陆小六连忙上前搀扶陆安:“可别再病了,你这身子扛不住。”

“没事,病好了。”陆安说着,也顾不得厚颜无耻道:“你家中……有没有吃的?”

他知道,这年头,人吃不饱,除了那几家富户,普通家庭基本没余粮,给了别人吃的,自己就要少吃一口。

更何况,他记得,陆小六的妻子已经大着肚子。

“我……”

陆小六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看着陆安单薄的身体,他一咬牙:“你等我一下。”

转身跑向自家院子。

看着对方的背影,陆安面色复杂。

陈小六家院子里很快传出争吵的声音。

“娃儿都吃不饱,你给一个快死的人?”

“小幺也快要生了,你就不能为孩子考虑吗?”

“安哥是我兄弟,他现在病好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吧!”

“大不了我少吃一顿,饿不死。”

不多时,陆小六从院子里出来,来到陆安面前。

“娘们家的,见识短,安哥你别在意,给。”

说着,他将手里的一块大饼递到了面前。

“谢谢。”

陆安没客气,他早就饿得不行,顾不得客套,直接吃了起来。

生硬的干饼,在陆安的嘴里仿佛美味佳肴。

他三两下吃完,恢复了些许力气,便关心起外面动静:“六子,你们在找什么?”

“嘿,陆老爷家的傻儿子想吃牛了,牛杀一半,挣脱绳子跑了,现在还在找。”

“杀牛。”

陆安喉咙涌动。

有人吃不上饭,有人饿了想吃牛肉。

一般人杀牛可是重罪,若是乡绅家中,那就合理了。

正聊着,就听到喊声伴随着惨叫传来。

“在那边,在那边,哎呦,我的腿,小心,这牛疯了。”

“跑,别被它顶到了!”

“坏了,出事了。”

陆小六喊了一声,就要过去,但他又回过头:“安哥,你先进院子,我过去看看,不然待会要挨骂了。”

说着便匆忙离开。

望着远处的火光,陆安靠在墙上,这样的世界,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身体虚弱,家中无粮。

无亲无靠。

他真切的体会到,想要活下去有多难?

“罢了,先去睡觉。”

他索性看开了,也不再去管明天,正打算关门进屋睡觉。

“哞!”

牛叫声从身后响起。

正要回头,就被一股巨力顶起,陆安整个人腾空,伸手乱抓,抱在了牛角上。

他力气有限,黑牛一甩便将他甩落在地。

“艹”

陆安爬起来,匆忙间瞥见自家院子墙上摆放着一个钢叉。

他手持钢叉,回过身,见黑牛在自己面前停下不动,陆安宛若是闰土附体,扬起钢叉就要扎下去。

还未等他扎,黑牛扑通一声躺在地上。

陆安仔细一看,黑牛的身上大大小小不下十道伤口,最深的则是颈部位置,血液粘稠在一起,随着牛微弱的喘息,伤口一张一合。

大黑牛看着陆安,其眼角流出泪水,似在哀求。

“好哇,你刚才不挺牛的吗,欺负我一个病秧子算什么?”

“你这么牛,顶乡绅啊,又不是我要吃你,靠!”

陆安伸手摸了下后背,还好没受伤,望着将要死去的黑牛,他怒气也就消了不少。

放下钢叉,陆安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大黑牛。

大黑牛也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唉。”

陆安叹息一声,伸手摸向了牛头。

黑牛没有动,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牛眼泪从眼角滑落。

【检测到异类,是否摄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