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圣当然可以就此灭了刘家满门——这很简单,吃饭喝水一般。
但却不能不考虑到长卢刀王洪文武。
这里图一时之快,灭了刘家满门,明日长卢刀王至此,见刘家死绝,以其脾性,岂能善罢甘休?
传闻里,此人但凡遇到不平事,便非得踩平不可,陌生人陌生事撞见了都要管,更何况刘家?这样的性子,必定会想方设法查出刘家灭门的缘由,揪出行凶者。
石崇圣现在可不愿招惹洪文武!
比起远在京城的右丞相张同康,洪文武这样的江湖人,对石崇圣的威胁,反倒更直接、更剧烈。
当然,这里面也有另外的考量。
那洪文武不是行侠仗义么?刘举人这般货色,按道理是入不得洪文武的法眼的,洪文武更不可能莅临刘家。
但事实是,洪文武的确可能将要莅临刘家。
缘由为何暂且不说。
石崇圣倒要看看,那洪文武到底是如传闻那般表里如一,还是顶着一张行侠仗义的皮,做的却是张同康一般的勾当!
若是表里如一,真个行侠仗义的天下豪侠,留着刘家满门,正好让洪文武亲自处置。
教那刘举人当着洪文武的面,把刘家的罪恶一一道出,看看那洪文武如何区处。
想想挺有趣。
本道是客,却作审判者,如何不有趣?
而若察觉到洪文武是个张同康式的人物,那便暂时按住,教刘举人照旧,按他自己的计划招待洪文武。
待洪文武走后,再来处置刘家。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可能——刘举人在关键时候,道出身受剧毒控制的真相,向洪文武求助。
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
因为洪文武太强了!
他的强大,会让刘举人下意识的认为,他有能力帮刘家解毒。
所以石崇圣便做了个后手——把刘举人的几个儿女和他老母一并捉走,以之为质!
——眼看天将黎明,石崇圣准备离开刘家,离开前,他对刘举人说道:“你且将刘家这些年的罪孽,一一搜罗起来,不论人证物证,须得齐活;待明日洪文武莅临,你须得当着洪文武的面,一一将诸般罪孽宣之于口,你要亲口告诉洪文武,你刘举人作了些什么‘好事’。”
刘举人听了,面色惨淡之极。
尤以看着被石崇圣用绳子锁成一串的老母、儿女,更是一颗心沉到了水底。
他不答话,石崇圣也不以为忤,只笑道:“我对老弱妇孺不感兴趣,你若乖乖听话,可保得儿女、老母性命;如若不然......”
便发力一抖,化劲贯通手中麻绳,将被绳子串起来的刘举人老母、儿女数人,如牵羊一般,一溜儿牵着,即哈哈一笑,全全一个大反派模样,信步便走出了刘家大门。
......
天亮前,石崇圣带着刘举人的老母、儿女,一串儿回到了城隍庙。
石山几人早是起来,王大莽子已是带着弟兄们在后头的小树林里活动筋骨,哼哈声此起彼伏。
见石崇圣牵着一溜儿人,在麻麻亮的天色里走进城隍庙大门,石山几人迎上来,见之俱奇。
石山看了眼被绳子串着,如同僵尸一般的几个老弱妇孺,道:“大师兄,这是...”
此时石崇圣已是换回本来形貌。
他倒不怕被刘家的老弱妇孺看到真面目——他已是吃定了刘家,这几个老弱妇孺在他把刘家吃干抹净之前,是没有机会离开城隍庙的。
便把绳头往石山手里一塞,说:“他们是刘举人的老母、儿女。”
这里石崇圣一松开绳子,失了化劲贯通,这几个刘家的老弱妇孺顿时齐齐瘫软在地,继而声声抽泣,仿佛可怜之极。
石山捉住绳头,闻言一怔:“刘举人的老母、儿女?”
他仔细一看,共五人;一个老妪,穿的华贵,气喘吁吁,哀哀戚戚;剩下两男三女,最大不过十四五岁,最小才两三岁模样。
最小的这个,被最大的十四五岁的一个女孩抱在怀里。
十二三岁的一个男孩以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和石崇圣,三个女孩则都在轻轻在抽泣,低着头;最小的那个,不消说,是个男孩,但三两岁模样,还不懂事,正怯生生把一双眼睛,从姐姐的臂弯里探出来打量石山。
旁边的张撇子不禁道:“大师兄这是趁夜拿住了刘家?!”
石崇圣点了点头:“昨晚临时起意,出去走了一趟,事儿有点多,稍后再和你们细说。”
然后指了指刘家六人,说:“把他几个先关进柴房,安排两个人守着,三五日内不予自由。”
石山点头道:“大师兄欲以之为质?”
石崇圣道:“我怕刘举人那厮不老实。”
石山便不再多问,当即把绳子一牵,没有丝毫对老弱妇孺的怜悯,拽着刘家六人就往柴房走。
这年头,怜悯谁都别怜悯豪绅!
哪怕豪绅家里的老弱妇孺!
雪崩的时候,可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待石山将刘家六人关进柴房,着人严加看守,这里回来,正好厨房馒头蒸熟,就捡了几箩,又把王大莽子喊来,五个人屋里围坐着边吃边说。
石崇圣两口一个大馒头,不紧不慢,将昨夜所作所为,捡了关键,一一道出。
石山他们听了,这才知道,昨晚大师兄不但搞定了刘家,连着李家也一勺烩了来!
听完皆不禁面面相觑——合着石崇圣把事儿都做完了呀!
石崇圣笑道:“这才刚起头,哪儿算完?”
说:“两个豪绅,津东第一第二,要把他们吃下去,可不是嘴巴里说说那么容易;咱们体量不大,还有种种顾及,事儿可不好做。”
又说:“一晚上虽然暂时制住了李家、刘家,但也无形中招惹到了两个大敌。”
“一个右丞相张同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一个长卢刀王洪文武,武道绝顶,横行天下。”
“一个朝一个野,是一点死角都没有。一旦咱们疏忽大意,稍稍行差踏错,便是个灭顶之灾。”
石山等人俱已神色肃穆。
石山说:“圣哥儿,你只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张撇子、李三棒子、王大莽子俱是用力点头。
石崇圣笑道:“倒也不必紧张。”
“虽事实如此,但只要我们谨慎小心,吃完了李家、刘家,咱们就能原地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