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婚礼举行的那天，我的尸体已经在零下三十度的北欧地下，躺了三个月整。

婚礼后台，我听见爸妈提到我的名字。

“小洄这个不孝女，连妹妹的婚礼都不来参加。”是爸爸的声音。

妈妈叹口气。

“当初小嘉回来时，我不是跟你说要跟小洄断绝关系吗？你又不肯。

“我没说错吧，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看看后来她对小嘉做的那些事情，差点害她和孩子一起死掉啊！”

爸爸提高了音量。

“现在你又怪我。我哪里有后眼睛！我跟你讲，她现在不回来最好，没心没肺的！从小到大她伪装得那么好，小嘉才回来一年，就原形毕露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她要是再作妖，死掉的就不是小嘉，怕是我和你了吧！”

“爸，妈，我……”

唐嘉一开口，却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

妈妈一看，急了。

“乖宝宝，这是怎么了。今天是你的婚礼，不兴哭的啊。快擦掉，跟妈妈说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的宝贝女儿在婚礼上哭了，妈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帮你出气！”

唐嘉接过我爸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顿了半晌才开口。

“没什么的，妈，只是……只是被姐姐用刀划伤的地方又开始痛了而已……”

我爸妈一听慌了。

“你说什么？唐洄用刀划你哪里了？你怎么不早说？！”

爸爸猛地拿起烟灰缸，砸到地上。

忙碌着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部停止了动作。

现场落针可闻。

傅凌屿闻声冲了过来，一把将唐嘉搂进怀里。

“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冷得像此刻北欧降落在我尸体上的雪。

唐嘉小声地嗫嚅道，似乎受到天大冤屈的人是她。

“其实姐姐……不止一次伤害我了。

“爸，妈，老公，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不肯穿露背的婚纱吗？

“因为……因为……姐姐用刀，一刀一刀将我的后背划开，说……这是对我怀了凌屿孩子的惩罚！”

“真是个孽障！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养她二十几年啊！”爸爸使劲拍打着茶几。

我冲上前，想抓住爸爸的手。

爸爸，唐嘉后背的伤疤不是我割的，小时候在福利院时，我就见过那些伤疤了啊。

不是我啊，爸爸妈妈，不是我。

可爸爸还是不住地拍打着茶几，直到玻璃被震碎，他的手掌被割破，鲜血流了一地。

我的心好像已经死掉了，灵魂变轻了一点。

他们不知道，我死的那天，身上其实是带着两份文件的。

除了那份怀孕的B超报告外，还有一份亲子鉴定书。

上面写着，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他们为我的生物学父母。

而唐嘉的那份鉴定，毫无疑问是伪造的。

她只是眼红同为福利院出来的我，能够享受到父母爱人的关爱，还能考上飞行员。

而她，却因为交不起飞行培训的学费，只能默默在地面做着机务的工作。

我察觉到唐嘉认亲这件事的蹊跷，悄悄收集材料，重做了一份亲子鉴定。正好在我去医院做B超的那个早上，结果出来了。

下午三点，我带着对未来的满心期待踏上那班航班。

七个小时后，我死在了万米高空。

……

妈妈这时已经冷静下来，像丢了魂似的，对着远方喃喃道：

“报应啊，都是报应。

“被这个祸害蒙蔽了二十几年，是我心盲眼瞎，现在好了，报应到我亲生女儿身上来了。”

“爸，妈，你们放心，”傅凌屿缓缓开口，“我会去找那个毒妇的。她对小嘉做的一切，我会千倍万倍还给她。我发誓。”

他把怀里的唐嘉搂得更紧，嘴唇已经被咬出血来。

“最好在我找到她前，她已经畏罪自尽了。

“孤零零地，死在地球上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一阵强风刮过，门突然被推开。

何光神色凝重地闯了进来。

“傅哥，在北欧的飞机垃圾场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警方怀疑是……唐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