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瘟疫

夜晚，大雨

哗啦啦——

悦耳的雨声响起，豆大的雨水肆意敲打着房屋，雨滴沿着屋檐向下滑落，拍打在湿润的大地上

站在不停滴落雨水的门前，张明换上熟悉的病疫装扮，戴上白色鸟嘴面具，闻着里面草药熟悉的芳香

“准备好了吗？”

“嗯！”

一切准备就绪后，张明低头看向一旁整装待发的霍雨瞳，而她也是兴奋的点头，邪异的打扮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可爱

霍雨瞳的病早在几天前就好了，活蹦乱跳的一点问题没有，而今天是去找吴林川取货的日子

本来下这么大雨，张明是准备独自一人出去的，可霍雨瞳不愿意，倔强的她说什么都要跟上来，最后更是扯了一句，说什么雨夜天散步很有韵味

既然是她自愿，张明也不再说什么，牵起她柔弱的小手，一大一小打着墨黑的雨伞，就此踏上前往凤祥城的路途

几个时辰过去，凤祥城外，必经之路的一座村子里

不知何时，这里变得焦黑一片，满目疮痍，宛如邪魂师亲临现场，大肆屠杀过后，还要一把火点燃这滔天的罪孽，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功绩

干燥的大地变得枯竭，连雨水都无法浸透；高温炙烤过后的房屋只剩下一堆废墟，顶着瓢泼大雨，散发着阵阵细微的白烟；地面上染红的鲜血在雨水的引导下，缓缓形成一条小河，沿着缝隙流向未知的远方……

在这人间地狱中，堆积如山的尸体倒上特制的火油，在士兵举着的火把下，熊熊燃烧；大雨也无法掩盖的赤红色的光芒下，一旁挺拔站立的士兵的身形，被照耀的一清二楚

空气中弥漫着死气，焦糊的味道异常刺鼻，各类恶心的气体混杂在其中，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哥，我怕……”

嗫嚅的声音响起，亲眼目睹这种人间惨剧的霍雨瞳很害怕，年仅六岁的她没什么想法，只知道这种事情很吓人

捏紧霍雨瞳的小手，张明轻声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这简短的几个字，让瑟瑟发抖的霍雨瞳安心下来

二人撑着雨伞，雨水沿着边缘滑落，滴落在严丝合缝的漆黑靴子旁；打扮诡异的二人漫步在雨夜，游走在荒废的村庄中

路过的士兵并没有对他们盘问，全当是上头派来的特殊人员，只是继续搬运尸体，然后一把火烧掉

很快，一座简易搭建的前哨站出现在眼前

待一大一小二人走近，哨塔上全副武装的士兵立马举起弩箭瞄准，熟练的动作表明，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站住！干什么的！不知道前面正在处理瘟疫吗？！”

一个面戴粗布制成的三角口罩，身穿白色甲胄，披着雨衣，手持木杆长枪，腰间配备一把长剑的士兵走上前

大雨声中，士兵用略显沉闷的声音，对着张明二人大声嚷嚷道：“有通行证没？”

“我们是大队长介绍来的，有事相谈。”

说话间，张明从腰间包裹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令牌递过去。这是当初临走前，阿五给的，除此之外还有吴林川的手令

一听是长官介绍来的，士兵立马变得恭敬起来，不敢怠慢。一把接过仔细查看，确认无疑后，给二人放行

“过去吧，进去里面后要小心点，里面正在清理瘟疫呢。”

穿过前哨站，临走前，士兵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一句，毕竟在这染病就死的年代，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进入瘟疫区，都值得敬佩

走了没一会儿，本就破败的场景变得更加血腥残酷，堆砌的残破尸体、倒塌的废弃房屋、焦黑的大地，这类触目惊心的场景到处都是

在大雨浇灌下，鲜血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墨黑色的水渍流淌，里面似乎有亡魂在扭动

见此，张明没害怕，他经历过比这更渗人的场面，而是问起霍雨瞳的感受

“怎么样，怕了吗？”

“唔嗯嗯……”

没有言语，只有可爱的憋哭声传来，看来霍雨瞳很后悔今天跟着张明出来，她幼小的心灵不足以承受这种惨烈的环境

“不，不怕！我可以的……”高压之下，霍雨瞳用稚嫩的奶音大喊一声，重新振作起来，同时给自己打气，镜片隐藏下的蓝色双眸也变得坚定起来

霍雨瞳是个破而后立的女孩子，面对困难时她会咬牙挺住，迈动颤抖的步伐继续前进，意志力强的远超常人

她不会甘于一时的失败，屈服于一时的恐惧，就算输了她也不会怨天怨地，而是完善自我，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很好，保持住。”

勉励一句，霍雨瞳不停的自我打气，张明笑了笑没说话，转而牵起她的小手，继续行走在空旷、静谧、了无人烟的地狱之中

倾盆大雨中，一只全副武装，统一佩戴三角口罩的巡逻队，他们举着特制，不会被雨水熄灭的火把，缓步走来

先是敬礼，而后问起张明二人来这的原因

“见过长官，不知长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张明的特殊打扮很好识别，在阿五这位大队长的吩咐下，巡逻队的人都认识张明，也避免了盘查的环节

“带我们去你们军营那，我有要事相谈。”

得到命令，这名巡逻队员身姿挺拔，朝着张明敬了个军礼，铿锵有力的回答道：“是！”

紧接着，在队员的带领下，一间圆形壁垒出现。略过繁杂的检查过程，来到正在进行血腥清理瘟疫的内部

“救命！救命！不要杀我！我没有生病！”

一名衣衫褴褛的村民仰躺在地面上，不停地往后爬的同时大声求饶，而一杆锋利的长枪刺穿了他的喉咙

“快跑！这地方就是屠宰场！”

一个人凄惨哀嚎着飞快的窜出，可没等跑出去多远，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直直贯穿他的脑部，当场倒地死亡

而这种残剧，在这宛如斗兽场结构的圆形壁垒中到处上演，刚刚这一幕也被霍雨瞳看见，她的面目变得异常惨白

“走吧。”

张明带着步伐有些僵硬的霍雨瞳游走在这回字型的壁垒内，路上，军官还滔滔不绝的讲解起这建筑是专门用来清理瘟疫的，或者说是清理感染瘟疫的人

其实找魂师来治疗也不是不行，但人太多，而且没有高贵的魂师愿意放下身段，亲临现场去救治一群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普通人

传说中倒是有一名封号斗罗愿意，可谁有能请动传说中的存在呢？更何况消息转上去的话，这地方的最高头头也可以离职滚人了

在这名军官的带领下，兄妹二人走进一间房间内

这里比起外面的潮湿，显得温暖而舒适，绝佳的隔音效果，搭配柔软的床铺，能够缓解一天的疲惫

微微闪烁荧光，散发着热量的魂导器，精致摆盘上的可口热茶，以及酥脆的干果饼干

红木铸就的桌子上，一左一右，正有两个人指着一张精细的地图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抬起手指描描画画

“报告大队长！有人找你。”

张明的二人的出现以及军官铿锵有力的报告，打断了这两个人的交谈

待抬头看去，张明发现是阿五与吴林川，而他们也一如既往的恭敬，二人对着张明点点头，随后命令军官回归原位

等张明二人坐在一旁两个椅子上，阿五率先问道：“不知神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他是来找我的。”有自知之明的吴林川趴到阿五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阿五就离开了，他是本次清理瘟疫的负责人

等到只剩三人的时候，吴林川态度恭敬地拿出两个储物魂导器，朝张明递过去，口中还不忘介绍道：

“神医，您拖我办的事完成了，这里面包含各种珍奇的魂兽肉，以及辅助魂师修炼的草药和丹药，具体使用方法我已经写好放在里面了。”

摸了摸正瑟瑟发抖的霍雨瞳的小脑袋，抚慰一下后，张明接过这两个储物魂导器，在吴林川细无巨细的介绍下，外加自己的检查，确定个大概后

一张滚烫的金卡被吴林川那在手中，同时传来的还有张明隔着面具所发出的沉闷声响

“里面是一万金魂币，怎么用是你的问题，这件事你办的很好，我也不会食言。”

“谢谢神医。”

道谢一句，吴林川兴奋地看着手中紧握的金卡，压下心头中的亢奋，拥有大笔财富下的他此时满面红光，异常亢奋

身为一名团长的副官，吴林川一年也就三百金魂币，加上大大小小的贿赂，顶多也就一千金魂币

这一万金魂币自然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也真的能做到，让他这辈子吃喝不愁

当初，出于对张明高尚人品的信任与敬佩，手握六万金魂币的吴林川强压下内心的贪婪，毅然决然帮张明置办好各种物品

而如今劳有所得的吴林川怎能不兴奋？他简直高兴到想去杀人了

等他平复心情后，张明一只手搭在霍雨瞳不安的肩膀上，问出兄妹二人都很疑惑的问题

“我看外面的士兵都在杀人，村子里也是一片焦黑，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吴林川如实回答道：“神医有所不知，现如今战争频繁，前段时间日月帝国内部政变，三大国家趁机发兵讨伐，结果惨败

失败导致国内一片哀嚎，加上地方勋贵野心勃勃，又有邪魂师协助，导致造反的叛军接连出现，大战之下，战争的处理不当，导致瘟疫蔓延，在加上难民四处逃亡，因此，我们是来清理瘟疫的。”

简单介绍一下当今斗罗四国的局势，最后再说出真正的目的，因收到巨款的吴林川很高兴，难免话多了一点

“这样吗……”

张明思索片刻，简单概括就是这里闹瘟疫，吴林川等人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解决感染源，或者说是解决感染的人

只是吴林川的身份显然比阿五要高，他是团长副官，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显然是个疑点

张明也不藏着掖着，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你应该在前线吧？”

闻言，吴林川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坚毅的面孔上不再刚正不阿，竟然滑落两行泪水，不复军人之威风，哽咽道：“团长他们……都战死了……”

之后的事大致概括一下，是洛子宸带头发动总攻时，被一团黑雾吞噬，在场所有人，除了吴林川等少数几人外，全员战死

而活下来的吴林川也无心再继续军旅生涯，纵使他被提拔成新一任团长，也毅然决然的选择退役，投奔到熟人阿五这边来了

“节哀顺变。”没什么好说的，张明只能淡淡的给出一个答案

“吸——没事，大伙早就知道，这碗饭不好吃，注定要死人的，也多谢神医的宽慰。”

抽泣一声，吴林川抹了抹眼泪，强颜欢笑起来，这铁打的汉子终究也有软弱的一面，生死之交的兄弟死光，对他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转头，吴林川想起张明的身份，他询问道：“神医，这场瘟疫你有没有办法救治，说实话大伙都不想杀这些难民，只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不得已只能这样做。”

大部分参军的人都是从村里出来的，上阵杀敌还好，可清理瘟疫这种事……真的干不来，主要是没什么油水和遭人厌

闻言，霍雨瞳的眼中似乎闪烁精光，她目光祈求的看向自己哥哥，看向张明，希望无所不能的他能够停止这场人间惨剧

“抱歉，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