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庄的夜晚非常的安静,巡逻的民兵早已经睡去,除了狗偶尔发出几声狂吠,没多久便安静了下去。
谁也没有看到麦秸垛旁,发生的这一幕。
“方林哥,你是不是有其她的心上人了?她们给了?”杨玉芬沉声问道。
“玉芬,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没什么心上人。我知道都是吃不饱饭闹的,你也不喜欢我。你相信我,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能吃饱饭了,吃上肉也不是什么难事!”
77年还是大包干,78年冬小岗村开始承包到户,慢慢地在全国铺展开来。田方林所说的马上就能吃饱,也不算是骗人。
杨玉芬听到田方林的话,咬着嘴角沉默了下来。田方林的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只不过过不了多久就能吃饱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但知道,田方林明确的拒绝了她。
这个农村姑娘羞愧难当,有什么能比硬给对方还不要更让人尴尬的事情呢!
“玉芬,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大忙帮不了,小忙试试看,但这个事情就算了吧!”
说完推着自行车,快步离开了麦秸垛,朝着大队部驶去,只留下杨玉芬在原地愣神,没有反应过来。
大队部里,大鼻涕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睡觉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雷人,而且不规则的呼噜声如同吹唢呐一般。
田方林人还没有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田方林把汽油放进屋子里边,拧了拧盖子,确保口没有松,才放下心来。
大队部的床比较小,大鼻涕的四仰八叉的睡姿已经让整个床没有一点地方了。
好在旁边还有一床被褥,田方林拿着被褥爬上大队部的房顶,正好可以乘凉入睡。
农村不少的人夏天的时候,不在屋子里睡觉,而睡在屋顶或者院子里,因为屋子里很热。现在杨家庄大队连电都没有,风扇就不必说了,根本没有。现在还好受一点,再过一段时间大汗淋漓让人睡不着觉。
大队部是平房,正好可以睡在屋顶。有风轻轻吹过,还没有蚊子,非常爽。太冷的时候,还可以盖着被子,有一种开着空调盖着被子睡觉的味道。
田方林把手背在脑袋后面当枕头,睁着眼睛看着漫天的繁星。今天的事情就跟梦一样,也不知道自己睡一觉,会不会重新穿越回去。
或许是田方林躺在房顶睡觉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本来毫无睡意的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他睡得很香,早上没有五个闹钟叫他起床。直到太阳升起,田方林感受到了一丝炎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张开眼睛,看到大鼻涕正坐在褥子旁边。
“啊呀,大鼻涕,你干什么呢?”田方林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心脏。
大鼻涕狗熊般的身材,加上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就那么盯着田方林,一时间汗毛都快要立起来了。
“田哥,饿!”
大鼻涕揉了揉肚子,叹了一口气,忧伤地看向炊烟升起的方向。那是杨庄村大队的社员在做饭,支书还没有来叫他们去吃饭。
“你怎么上来了?”
田方林再也没有了睡意,昨晚上吃了鱼肉,现在倒是对饥饿没什么感觉。
“醒来之后我闻到了鱼肉味,闻着味道就上来了,可是到了房顶味道就消失不见了。田哥,你有没有闻见?”
田方林闻言,不动声色地将饭盒藏在了褥子下面,昨天怎么脑子抽了,把饭盒给带上来了。
大鼻涕的鼻子一向很灵,尤其是关于吃的,只要有点味道就能闻的出来。从小家里条件也不错,也不知道为啥会产生这种超能力。
“没闻见,先坐会,一会儿就该叫咱们吃饭了!“
“铛铛铛~”村里面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钟声,这是大队社员上工的钟声。这个钟制作的非常简单,其实也不是钟,只是一个半圆形的厚铁块,挂在大队中央皂荚树的树枝上。
用铁杵一敲,便发出清脆嘹亮的声音。
村里只有支书手里有表,到了时间,杨有富就走到树旁,拿起绑在树枝上的铁杵,不断地敲打铁块,催促着社员上工。
社员听到声音,懒散地背着锄头或者镢头从家里走出,碰见社员互相打个招呼,第一句开口必然是:“吃饭了吗?”
对方回答:“吃过了,你呢?”
接着又三三两两的边走边闲聊起其他的话题,最多的还是昨晚的电影,聊的兴致来了,还会唱几句《朝阳沟》。小孩子则是拿着木棍当枪,一边跑一边嘴里发出“beng beng beng”的声音,接着随手捡起石头,当作手榴弹扔到野地里。
“轰!”
田方林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脸颊滑落,他也曾是这群小孩子中的一个。
“田放映员,你们两个在上面干嘛呢?赶紧下来吃饭。”
大队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田方林的思绪。大鼻涕听到后,“欻”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刚准备往下跑,又站住看了看田方林。
“下去吧!”田方林转过身子用衣角擦了擦泪花,装作无事人一样,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今天是杨庄大队管的最后一顿饭,只有几个玉米面做的馍,外表看起来黄黄的,吃起来口感不如白面馍香甜。
不过外面热腾腾的,显然刚蒸好没多久,松松软软,好久没有吃到了,田方林吃的格外香。
杨有福蹲在大队部的石磨上,抽着旱烟小心翼翼地看着田方林和大鼻涕两人,心里思索着要是两人对饭菜不满意,自己该如何过了这一关。
虽说这一次的电影已经放完了,可又不是只放这一次。去年最后没让两人吃肉,都唠叨了半天,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等了很久,杨有福没有等到田方林两人抱怨,而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大鼻涕看着田方林没有说话,自然也不会抱怨,而是专心地吃起来。
杨有福一烟锅的碎烟抽完,在石磨上磕了磕,把烟灰磕干净后,认真地缠了起来,插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
眼睛盯着发黄的玉米面馍看了许久,确定不是白面馍之后,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他今天眼花拿错了,拿成了白面馍。
“田放映员,吃得怎么样?”
“杨支书费心了,婶子的手艺不错。”田方林夸奖道。
不错?玉米面馍还能做出白面馍的味道?
杨有福觉得田方林可能是在讽刺自己,但是也没有证据,只能讪讪一笑:“村里实在是没啥好吃的,田放映员下次来的时候,大队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杨有福又交代了几句,等刘庙大队的社员来接两人的时候,把大队部的钥匙放在门口的石头下面就行,他也要上工了。随后拿着碗,离开了大队部。
各大队去请田方林放电影的时候,会事先约定好,什么时候来接。当天管一个中午饭加晚饭,第二天的时候管一顿早饭。下一个大队,第二天上午就得来接,拉到大队里的时候刚好赶上吃午饭。
“大鼻涕,你认识一个叫做许清宁的人吗?”田方林坐在石磨上,无聊的问道。
“田哥,许清宁是谁?我知道了田哥,你昨晚不会是找她去了吧?”
“........”
大鼻涕,你这么说,你可就冤枉你田哥了。现在就敢冤枉,以后能做出什么都不敢想。
田方林没有说话,远处响起了架子车和赶牛的声音,田方林站在石磨上,朝路口看去,刘庙大队的社员赶着黄牛慢吞吞地朝大队部走来。
“方林哥,我们来了!”刘庙大队的社员坐在架子车上,朝着田方林挥舞着手臂,大声地打着招呼。
赶车的是刘小军,他的姐姐是刘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