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以笔作刀

因为试卷采取的跟高考差不多的印刷模式,只印试题,不留答题的空格所以费不了多少纸。

《三年高考一年模拟》将各科汇总到一起,跟一分钱的厚度差不多。答案单独印制了一份,让他们用的时候可以参考。

另外还有《知识青年高考考点清单》,《知识青年高考金考卷》。这两份资料里面,只收录了语文和数学,精力有限,出题加上解题太伤脑筋了。

“田哥,我还是不考了,像我肯定考也考不上。再说了,我初中毕业,应该考不了。我这个工作,每个月拿工资,已经很满足了。”

大鼻涕失落的笑了笑,他对自己倒是看的明白。其实大鼻涕只要想考,这个初中毕业的身份根本难不倒他,实际上初中直接考大学的一抓一大把,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大鼻涕,不考就不考,人不是只有考大学这一个出路。”

田方林拍了拍大鼻涕的肩膀,笑着说道。接下来两个人一直蹲在油印室里面,连灯都没敢开。大鼻涕问他为什么要印这么多,田方林没有讲,大鼻涕人不错也不能坑了他。

两个人一直在油印室待了很久,等到公社里面已经看不到人了,才偷偷的从里面出来。把资料包好装上车,偷偷地骑着出了公社。

街上行人零零散散,就算是有人,这么黑也看不出来他的自行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自行车骑的很快,一溜烟便到了田家。

田方林找了一个借口,把刘秀云和田富国骗到了堂屋里,大鼻涕蹑手蹑脚的将东西给搬到他的屋里面,放好之后,又偷偷溜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你到底想说啥?”田富国不耐烦地说道。田方林一阵胡言乱语,把他绕的迷三倒四,感觉听了很多,硬是抓不到一个重点。

听到院外的口哨声,田方林松了一口气,双手一摊,说道:“没了!”

“没了?”

田富国气得不打一处来,听了半天啥都没听明白。又怕是因为田方林说的太过高深,毕竟老三是个作家,自己听不懂也正常。

深夜,田富国翻来覆去,想了大晚上,还是没明白过来,第二天不出意料,出工又出晚了。

“林子,今天有个姑娘来找你,叫刘小翠,你不在家,她就走了,啥话也没留下。我怕你爹生气,这事儿他不知道。”刘秀云把田方林拉到门外,嘀咕了几句。

心里面在揣测着自家老三跟那个叫刘小翠姑娘的关系,一边回味着,这姑娘的嘴可真甜。

“我知道了,娘,我在外面吃过饭了,我还有事儿,先回屋了!”

生怕刘秀云追问,田方林迅速闪人。眼见自己的还没问出来,人已经溜了,刘秀云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堂屋内。

......

10月2日,《人民文艺》杂志社的编辑部内,崔道逸看着手中的稿子喜上眉头,稿子已经连着看了几遍,里面的内容对于他来说,是有强烈的代入感的。

崔道逸在《人民文艺》杂志社内担任副主编,主要负责业务,不问政治,这让他在十年的漩涡中屹立不倒。倒是主编被他熬走了七八个,被人调侃“铁打的副主编,流水的正主编。”

《人民文艺》一出事,就换主编,走马灯似的。有人羡慕他能够独善其身,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主编室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只有残局只有他来收拾。收拾完之后,还要迎接被人质疑的目光。

凭什么你能独善齐身,你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便是常人的逻辑。

他的内心是痛苦的,但是这种痛苦确实无法与他人言说。

看着田方林投稿的《陆犯焉识》的小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老朋友,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好,真好!什么叫做文章合为时而作,这便是!”

他盯着信封上的名字,加上上面的地址,一瞬间便猜出来了这个叫做田方林的作者就是跟在《燕京文艺》杂志社里看到的稿件是同一个人。

“奇怪,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两篇风格全然不同的稿件,唯一相同的便是里面对爱情的歌颂。”

崔道逸的声音,引起主编张广年的好奇心,急忙问道:“什么人?”

“老张,你看这篇小说,作者叫田方林,我前几天在燕京文艺那里看到了他的稿子,写的非常不错。这才没多久,他可又完成了一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抄的?”张广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他平生最恨抄文章的作者。

“不,是天纵奇才,奇才啊!老张,文学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如此有天赋的年轻人了,你赶紧看看,而且我相信你会更有感触。”

说着将稿子递到了张广年的手里,之所以崔道逸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老张是刚从干校出来的。驷人棒粉碎之后,才回到人民文艺主持工作。

这段时间张广年一直致力于文艺战线的拨乱反正,重建文学,恢复文学界的联系。这篇文章,崔道逸相信张广年,一定不会放过的。

他在这段时间做了大量工作,不就是为了重新让文学繁荣起来吗?

张广年笑着颔首接过稿子,戴上眼镜,一丝不苟地看了起来。开头的前六个字便直冲他的内心,“他是一个犯人”。

张广年喃喃自语地复述道:“他是一个犯人!”

相同的经历是最能共情的,因为人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其中,张广年不好的回忆也慢慢地被勾了起来。

“这篇稿子才是我们需要的稿子。老崔,既然我们决定在文艺战线上拨乱反正,破除十年的恶劣影响,我们就需要以笔作刀,去刺破那层无形的阴云。这篇稿子,咱们收了,给稿费。”

张广年合上稿子之后,拍案而起:“这一期就发,唉,发不上了,下一期吧,太可惜了!”

今天是10月2号,这一期的杂志已经印好,根本没办法再修改了。张广年觉得这个稿子,晚一个月发表,对于这种好的作品就是埋没。

“老张,你觉得稿费给多少才合适?”崔道逸对于张广年的反应十分的满意,开口询问道。

“局里面已经有风声了,恢复到以前的标准,著作稿千字2—7元,翻译稿1—5元。这篇稿子质量不错,我觉得千字3元的话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不错了,不过既然给燕京文艺也投了稿,咱们不能简单的将他按照新人对待,给4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