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庙村很穷,即使是刘根田身为村支书,家里边也很难找得到一副像样的桌椅板凳。吃饭的桌子看起来像是褐漆刷过的,但因为用的太久,上面的漆早已脱落了九成,里边的原木层被用的脏兮兮的。
刘根田拿着手里的白面馍,怎么都吃不出以前的香甜。刘根田原本以为这几个馍还不够放映队的两个人吃的,没想到田方林竟然还让自己跟着一块吃。
姓田的什么时候变了?
以前田方林吃完自己的还要吃刘亮的,今天吃饭规规矩矩。大鼻涕感激地看了一眼田方林,田哥果然没有骗自己,今天吃饭一人一半,唯一遗憾的就是被刘根田吃了一个。
刘根田吃的提心吊胆,不知道田方林在打什么鬼主意,思索片刻,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不会是看上自己家的花儿了吧!
越想越觉得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想到这里,手里的白面馍更没有滋味了。
他气得大咬了一口,接着又觉得可惜,白面馍得慢慢吃。另外自己这个馍要演到田方林和大鼻涕吃完才行,这让他吃的非常难受。
田方林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刘根田的打算,如果吃的太快,提前吃完了,干看着肯定不行,拿排子上的白面馍继续啃的话,留给放映队的就不多了。
兔肉本身就很香,放了油加上辣椒一炒,非常的入味,吃起来很不错。
大鼻涕风卷残云,吃的很快,习惯慢慢吃饭的田方林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刘根田见两人吃完,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演吃饭比干农活都累。
“田放映员,小亮,渴了去摘点麦黄杏,甜得很。”
刘根田的院子的围墙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上面的杏子青黄相间,踏入院门的那一刻,田方林就看到了。
麦黄杏,顾名思义就是麦子黄的时节成熟的杏子,属于早熟的一个杏树品种。但在早熟的麦黄杏中,他们这家又算是晚熟的。
田方林笑了笑,谢过刘根田,招呼着大鼻涕去尝一尝麦黄杏。这颗杏树不高,站起来能够到最下面的杏子,不过下面的不多了,很难找,容易够到的早已经被摘了。
还得是大鼻涕,把整个脑袋探进了杏树之中,双手翻开枝叶,不断地寻找,树叶被扒拉的哗哗作响,终于找到了一个,笑呵呵地将麦黄杏递给了田方林。
拿着杏子,在手里搓了搓,也不用洗,田方林咬了一口。这个杏因为没有人找的到,成熟的很好,只有咬皮的时候带点微微酸感,之后汁水和果肉一起刺激着味蕾,如清甜的泉水。
大鼻涕的运气不错,接着找到了一处隐藏极好的杏子,一整枝都没有摘过,两人站在树下乐呵呵的吃了起来,杏核扔在了树根下,下面已经扔了许多。
杏仁是一种药材,可以用来换钱。当然,没有人来收的话,也可以把杏核敲开,把里面的杏仁煮熟食用。
吃的津津有味的田方林,听到一点动静,拨开树叶,忽然发现树叶后面有几双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和大鼻涕。好奇心地驱使下,田方林悄悄地绕了一圈,走到杏树后面,笑嘻嘻地盯着三个准备偷杏子的小毛贼。
田方林没有大喊赶跑了三人,而是把手里的杏子递了过去。
三个小孩子刚开始很害怕,后来一个看起来年龄稍长的男孩壮着胆子伸手拿了一个,见田方林没有其他的动作,几个人才高兴地从田方林手中拿过杏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村里的院子是回字形,四周都是夯土墙,左右相邻的人家都是共用一堵土墙,这几个应该都是邻居家的孩子。
中间的土墙不高,两家人经常在这里说话,或者是递东西,小孩子偷杏子,夯土墙已经坍塌了不少,这里刚好露出了一个缺口。
三个男孩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什么都没有穿,赤裸着身体,脸上和肚皮上黑乎乎的,沾的都是土,脸蛋晒的红红的,标准的“老式孩子”。
三人在这里偷杏,没想到被田方林给发现了。现在不是后世,庭前老树挂果丰,不见当年偷果郎,而现在都是偷果的孩子。
果树是一家人重要的财产,一旦被发现,少不得被大人教训一顿。吃了田方林给的杏,大点的孩子从墙边拿出一根棍子,开心地递给了田方林。
棍子不是树枝,而是长得很粗的一根荆条,比拇指粗一点,关键是非常直,田方林看的极为心动,哪个男人能拒绝一根又直又顺手的棍子。
拿在手里,挥舞了几下,树叶哗哗啦啦,接着残叶零落,缓缓落下。三个小孩子高兴地拍着手,蹦蹦跳跳,给田方林鼓掌。
“是不是要送给我?”田方林长棍入鞘,斜倚在墙头,潇洒的甩了甩头发,笑吟吟地问道。
递给田方林棍子的男孩儿脸瞬间耷拉了下来,撅着嘴,委屈地要落泪,本来是一次友善的互动,却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另外两名男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随后又看了看田方林,似乎是在确定到底会不会还回来。
见男孩儿的心都快要碎了,田方林赶紧递了过去,要是真惹哭了,头大的就该是他了,小孩子一旦哭起来,太难哄了。
又给了三人各一个杏子,才算安抚好了,顿觉无趣的田方林转身离开,只留下三人开心吃杏子的场景。
“田哥,你在干嘛?我怎么感觉有人在拿棍子敲杏?”大鼻涕嘴里塞着杏子,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树根下面又多了不少新鲜的杏核,让刘根田看到,又得心疼半天。
“没啥事,我拿着棍子耍了耍,别吃那么多,小心肚子难受。走吧,去大队部午休一会儿,下午开始干活。”
天气太热,中午不午休一会儿,整个下午都会提不起精神不说,晚上还要熬到11点左右,身体受不了。
“田哥,棍子呢,能不能让我也玩一玩?”大鼻涕吃完最后一颗杏子,拍了拍手,看向了田方林,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也没有发现棍子。
“别问了,哥收起来了!”
在厨房刷碗的刘根田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站在厨房门口,目光投向了这边。
“刘支书,我们去大队部睡一会儿,放电影儿的地方给我们清理出来就行,下午我们去布置。”
刘根田听到大喜,连忙准备送田方林和大鼻涕去,不过大队部的路他都熟,田方林只让他送到了门口。望着两人离开,刘根田转身朝隔壁走去,媳妇儿和花儿还没吃饭,得赶紧叫回来。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树叶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村子里面安安静静,大黄狗躲在阴凉处一个劲儿的吐着舌头,偶尔有小孩子光着屁股从家里跑出来,看到田方林后又甩着屁股蛋子跑了回去。
没走一会儿,田方林就感觉到后背晒的生疼,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刘庙村的大队部是几间平房,加上一个窑洞,窑洞里面冬暖夏凉,倒是一个午睡的好去处,不需要空调和风扇,都非常的舒服。
大队部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核桃树,约有成人一抱那么粗,上边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核桃,核桃树后面站着一个女孩儿,玩弄着头发,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的从树后面探头,看向支书家通往大队部的小路。
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上扬,面色羞红,方林哥上次说的话,可太大胆了,幸亏没被旁人听了去,要不然村里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
想到这里,又懊恼地靠在树干上,鞋尖轻轻地踢着地面,荡起阵阵灰尘,也不知道方林哥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哥,刘小翠!”大鼻涕嗡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