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利益之争

陈寒看了一眼鸿信子头顶上的提示内容，发现对方并无什么隐藏的神秘身份，忽然间内心为之一松。

众人都能看得出的局势。

他又岂能看不出来？

而且他更知道，阵道山试炼结果的确有猫腻，被选出来的包括自己在内的二十名弟子，没有一个是仙二代。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首先是那些仙二代们绝大多数不需要参加记名弟子试炼，他们一出生，至少便是外门弟子了。

其次，袁浩所带领的参加试炼的那批仙二代，尽数折在了试炼中，没有一个成功通关。

当时自己和楚行、许浩等人，还看见了沦陷在泥坑里的袁穆，许浩还曾戏言，要往袁穆头顶上撒泡尿。

更重要的是：

试炼结果是由明心子一手操纵的，也许，甚至是鸿真子一手操纵的！

这二十名弟子，是鸿真子精挑细选出的。

自己。

也是受益者之一。

云雾缭绕。

山风阵阵呼啸。

将众人身上的道袍吹得猎猎飞舞，飘拂不定。

鸿信子昂首挺胸而立，傲然注视着鸿真子，脸上浮出了微不可查的笑容。

两人相互对望，目光死死地撞在一起，许久未曾离开。

场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话。

只有寒风呼啸声一阵高过一阵。

鸿真子的呼吸变得越粗重，双拳攥得越来越紧，额头上青筋根根绽露，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就要勃然大怒了。

可是就在下一刻。

他却忽然恢复了正常，脸上浮出了淡淡笑容，变为了原本从容镇定的模样，含笑拱手：

“师弟，但讲无妨。”

“若是阵道山试炼之事真有问题，本掌门定会秉公处理，如果觉得本掌门处置得有问题，诸位师弟、在场所有弟子也尽可以提出。”

众人看到鸿真子这样的表现，不知为何，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微微感到有些失落。

陈寒却是心中一动。

无论鸿真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所图谋之事究竟为何，对方既然能够担任偌大的玄天圣地的掌门，还安安稳稳当了几十年，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至少现在。

鸿信子突然跳出来质疑，表明上看是挑战掌门的权威。

但鸿真子作出的决定，纯粹是为了照顾二十名记名弟子，并非是为了自身利益，立得正、站得稳，经得起质疑。

就算阵道山试炼的确有问题，撤回这个决定，也对他的掌门威信无损。

反观起来。

鸿信子的动机，就看起来没那光明正大了。

玄天圣地讲究上下尊卑，等级森严，当众质疑掌门决定，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会让人觉得，鸿信子不够尊重掌门。

更关键的是：

鸿真子并未直接爆发，掀起和鸿真子的当面对抗，虽然会令一些弟子觉得，他的表现有些懦弱。

但是更多的人则会觉得，是掌门顾全大局，不愿意当众显露门派高层之间的矛盾，更会觉得掌门宽容大度、自信镇定。

两相对比。

高下立判。

至少陈寒觉得，在场绝大多数的人，无论是理性上还是感情上，都是倾向于鸿真子的。

鸿真子，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陈寒想到了前世地球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是团结大多数人的艺术。

鸿真子做到了。

“哼！”

鸿信子看到对方如此表现，也是感到有些意外，心中暗骂一声“虚伪”。

他本来的计划是，如果对方斥责自己的话，那他就把事情闹大、水搅浑，能惊动洞天福地内的那些老祖宗们最好。

如此，就算不能将鸿真子从掌门之位上拉下来，也能狠狠打击一番对方的威信，让对方再也不敢小瞧门派内的一众修仙家族。

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接招！

真是个老乌龟！

但是对方这么做，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提出自己的质疑：

“我天璇峰本次有三十七名弟子，也参加了本次阵道山试炼，可是他们之中，却无任何一个，成功通过试炼！”

鸿信子当众提出质疑，也并非毫无准备，更不是毫无理由，他心中笃定，自己质疑的理由也是无懈可击的：

“这二十名弟子，全都出身于三千小峰！”

“天璇峰上灵力浓郁、资源充足，本座麾下的弟子，也是个个天赋过人，但此次试炼，他们居然比不过三千小峰的弟子，一个胜出的都没有！”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问题吗？”

众人听完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心中只觉无语。

这个理由能站得住脚？

就不能是因为你这个首座教的不好、弟子们不够努力、运气不够？

你说你的弟子天赋过人就天赋过人了？

也许他们其实就是笨蛋呢？

虽然这番理由，听起来的确站不住脚，但陈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鸿信子说的这话，潜在的前提：

仙二代弟子一定比普通弟子强！

换句话就是：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从21世纪地球上穿越至此的他，当然明白，这个逻辑有多么不合理。

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天街踏尽公卿骨”再到“王朝周期律”，无数事例早已证明了血统论的荒谬。

可尽管如此。

就算是到了21世纪，这种观念在地球上依旧大有市场。

更何况，这是个修仙世界，是个维持了数万年、稳定得一成不变的修仙世界。

就算会有人觉得不合理，但也不敢公然反驳，因为，这样是在反驳门派内实力强大的修仙家族、在洞天福地内修炼的一众老怪：

你们的子孙后代不如凡人的子孙后代，就算有七大主峰上浓郁的灵气、充足的资源供应也不行！

那些修仙家族、那些老怪们愿意承认吗？

诚然。

那些仙二代，从出生起，便拥有出声寒微的低阶修士一生无法企及的优渥条件，但天赋资质这种东西，并非是靠家庭条件继承而来。

再者说：

优渥条件所带来的，未必便全都是好处，至少，在对修仙前途的渴望上、在勤奋努力的程度上，整体而言，低阶子弟更有优势。

最重要的是：

玄元大陆上凡人和低阶修士数量更多，经过一波波的挫折磨练筛选之后，能够站在这些仙二代面前的，乃是数百亿凡人和低阶修士中的佼佼者。

也许仙二代之间也会涌出一些杰出之辈，但数量却肯定是比不过凡人子弟的。

所以，玄天圣地才靠提升入门条件、收取灵石、设置关卡等，来避免更多的更优秀的凡人子弟进入玄天圣地，来保证修仙家族的利益。

外门弟子名额，便是利益之一。

否则长期以往下去。

那些修仙家族迟早要崩溃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