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投名状

三日后。

他们再次见到了孙霸。

是在一片山坳里。

孙霸躺在一棵大树下,原本干瘦矍铄的他,此刻头发杂乱,脸上沾满了灰土和血渍,看起来奄奄一息,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似是经历了无数场血战似的。

苏子衿停下脚步,默然望着孙霸,脸上浮出了无比复杂的神色。

“孙,孙掌门……”

苏小丫呆呆看着孙霸,又看了看陈寒,再看看苏子衿,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帮对方查看治疗伤势,可是看到陈寒和苏子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又不敢上前了。

陈寒也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地遇到孙霸,联想到苏子衿之前的反应,他陡然觉得,对方很可能早就知道孙霸在这里,而且是特意带着两人前来的。

此时。

孙霸头顶上的提示内容早已经变了:

【他是洪水门掌门孙霸。】

【但他也是青天教的教徒。】

【如今他已生死垂危,命在旦夕。如果你能救下他,也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陈寒想不明白。

既然苏子衿已经找到了孙霸,想必也有能力救下对方才是。如果苏子衿无法救下孙霸,那自己又能怎么办?

“苏、苏兄……”

看到苏子衿,孙霸沾满血污的脸庞上扯出了惨然一笑,努力转动脖子看向苏小丫,浑浊的眼神中似乎猛地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来、来吧,割了我这颗脑袋,去玄天圣地,换取十万灵石……”

猛闻此言。

陈寒顿时大吃一惊。

苏小丫更是被吓到了,慌忙摇头,不住地往后退去。

尽管知道孙霸是青天教教徒,也知道玄天圣地悬赏十万灵石,缉拿孙霸。但她敢向天发誓,自己心里没有半点要杀死孙霸、拿着对方的脑袋前去换取灵石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孙霸为什么会如此揣测自己。

但她猛地感觉到一阵委屈。

下一刻。

苏子衿的声音陡然响起,语气平静,更带着残酷和冷漠之意:

“拿出碧水剑,杀了孙掌门!”

什么?

陈寒和苏小丫尽皆发出了惊呼声,目光全都盯住了苏子衿,满脸难以置信之色,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错,听老苏的,快、快来,将老夫杀了吧。”

孙霸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口中喷出了一股又一股的血沫,却还在大笑着说。

就算陈寒有金手指在,就算他早就知道了苏子衿和孙霸之间的关系,却还是无法相信,苏子衿真的要让小丫杀死孙霸。

“快去!”

“来不及了!”

苏子衿望向苏小丫,神色第一次变得无比严厉,更似乎带着责备之色!

尽管在对方威严的注视和逼迫下,苏小丫不得不拿出了碧水剑,可是持剑的右手在不住地颤抖,拼命的摇头,根本没有上前,更不用说按照要求去杀孙霸了。

陈寒感觉,苏子衿和孙霸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二人如此做法定有深意。可到底是什么深意,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明白,更不可能去帮助小丫作取舍。

正在这时。

他突然留意到,天空出现了数十道颜色各异的流光,正在快速逼近!

下一刻。

苏子衿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他和苏小丫相顾愕然。

“哈哈哈……”

猛地。

树下瘫坐着的孙霸仰天纵声长笑:

“万万没想到,孙某英雄一世,居然会丧命于你们两个小娃娃之手!”

话音未落。

他似乎是拼尽了全身力气般,蓦地飞身扑至,在陈寒和苏小丫都未反应过来之时,直接撞上了碧水剑的剑尖!

剑尖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的心脏位置!

“夫、夫君……”

乍逢此变,苏小丫直接被吓哭了,立刻松开了剑柄,死死地扯住了陈寒的衣服,发出了求救似地呼喊,想让陈寒给她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陈寒却似乎明白了。

他已经看到空中的那几十道流光接二连三地落下,竟是男女老少几十名修仙者。

这些人身上所穿道袍,尽管颜色各异,但款式与那日雨夜破庙中看到的二人相同,分明都是玄天圣地的弟子。

而这些人头顶上提示的内容,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心念一动。

他立刻从怀内,掏出了那副从赵元夺处获得的卷轴徐徐展开,装作攒眉苦思:

“此人就是画像中的青天教教徒孙霸?”

“杀了他之后可以去玄天圣地,换取十万枚灵石?”

“娘子!”

“咱们发了!”

“啊?”

苏小丫顿时愣住了,她不关心突然出现的那几十名玄天圣地的弟子,只是愕然盯住了陈寒,不明白对方为何说出这话来。

可是看到陈寒递过来的眼神,尽管心中茫然,可她也只得接了一句:

“是、是吗?”

几十名玄天圣地弟子中间出现了骚动。

他们看到了此景,相互间交头接耳,似是低声商量,但并未避讳陈寒和苏小丫二人。

“被这个小丫头杀了!”

“倒霉!”

“白辛苦一场!”

“……”

尔后。

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上前,打量了一遍二人,又掀过孙霸的尸体仔细检查,最后无精打采地向苏小丫道:

“这人被你杀了。”

“你可以前往玄天圣地领取十万枚灵石。”

“走吧!”

最后这一句,却是冲那几十名同门所说,再然后,几十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纷纷掠上天空,化作了一道道流光。

“这,这是……”

苏小丫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早已丧命的孙霸,看着插在对方心脏处的法剑,再看看陈寒,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茫然中。

陈寒摇了摇头,只是叹息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他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想,而且这个猜想很有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

孙霸不知是什么原因,暴露了身为青天教教徒的身份,遭到了玄天圣地弟子的追杀,满门弟子尽皆被杀光,连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也许苏子衿可以救下他。

但,随之而来的恐怕就是,他自己的身份也会暴露,所以,孙霸已经处在了非死不可的境地。

让苏小丫杀死他,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是苦肉计。

也是投名状。

有亲手杀死孙霸的事情在,想必谁也不会怀疑,苏小丫和青天教会有瓜葛牵连。等她拜入玄天圣地之后,便更容易取得那些人的信任。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他默然不语。

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下一刻。

苏子衿的身影在原地缓缓浮现而出,盯着孙霸的尸体,他默然许久,脸上浮出了痛苦、无奈、悲伤……

各种神色变幻。

但最终却还是挥手召出一团火球,将孙霸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火焰跳动。

他怔怔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