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结社自保

没过多久,荷兰军官就从民兵身后走了过来,他冷冷看着甲必丹和他身后的侨民们,说道:

“根据总督的命令,任何中国人不得擅自上街,你们聚集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甲必丹表情一僵,讪笑道:“长官,我是本社区的甲必丹,土人暴乱让大家都深感不安,我……”

他话还没说完,荷兰军官就厉声呵斥道:“马上滚回你们的家中,未经允许不得上街,滚回去!”

军官的突然呵斥让甲必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好歹也是管理一个社区的小官,对方就算是荷兰人又怎么了,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甲必丹心中恼怒,还想与对方辩论,那军官却直接抢过民兵手中的棍棒,劈头盖脸朝着甲必丹砸了下去,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咒骂,甲必丹只能抱头哀嚎。

身后的侨民们见状,都惊恐地往后退了一圈,有人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民兵抡起棍棒砸倒在地,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一连不知打了多少下,那军官才带着民兵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后,周围的侨民才敢上前查看,此时的甲必丹已经头破血流,他本就有些上了年纪,又挨了一顿毒打,险些被当场打死,只能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侨民们见状,连忙将伤员们抬走,带回甲必丹的家中,甲必丹的妻子闻讯出来,看见丈夫的惨状,都哭喊着扑了上去。

围观人群听着他们的哭喊,都面露悲戚,他们本以为请甲必丹去寻求荷兰人的庇护就能够逃过一劫。

可是那荷兰军官的态度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荷兰人似乎是不准备帮助他们,想要纵容土人攻击城内的侨民。

一时间,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混在人群中的张诚伯见状,面露纠结,一番思索后,还是站了出来。

他挤过人群,站在侨民们面前,沉声道:“乡亲们,既然荷夷姑息养奸,抛弃我等,我等就该行自救之事,怎能在此唉声叹气,坐以待毙?”

他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甲必丹的儿子抬头看向他,含泪道:“你是何人?我们又能如何自救?”

“在下姓张,名城伯,自淡目而来。”张诚伯回答道。

一听他从淡目来,人群中顿时有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一人忿忿道:“淡目?淡目不就是叛乱之地?我们如今会有这等下场,皆赖那淡目叛军!”

“是啊是啊,如若不是那淡目汉人学什么造反,我们今日怎会被视作匪徒防范?”

“此人定是淡目叛军的细作,把他交给官府,说不定总督仁慈,就会赦免我们了!”

旁人纷纷附和,张诚伯听了却是面露冷笑,盯着那个说要将自己交给当局的人,讥讽道:“如果你们真的认为荷夷会放过你们,大可以将我扭送给荷夷,我会在那里看着你们是怎么被土人屠杀的。”

“你!”

被他盯着的那人有些恼怒,刚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却被旁人打断:“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荷兰人素来贪婪残暴,再加上城外还有汉人领导的叛军,光是为了防止我们里应外合,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说到这,他顿了顿,冷笑道:“说不准,那些土人就是被荷兰人驱使起来对付我们的。”

听到这个可能,人群又是一阵忧愁,甲必丹之子这时却站了起来,他咬牙道:

“荷兰人欺人太甚,我父亲替他们办事,治理社区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遭到如此对待,我身为人子,安能无动于衷?”

张诚伯点了点头,他顺势说道:“乡亲们,连贵如甲必丹都会遭到如此对待,我等平民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唯有奋起反击,安能自保!”

他说完,见周围的侨民都面露意动,接着趁热打铁,振臂高呼:

“乡亲们,荷夷靠不住,我等中华儿女怎能受辱于蛮夷之下,尔等难道甘愿坐视家中妻女遭蛮夷凌辱,财富尽归他有吗!

若尚存一点血性的,就随我回到各自家中拿上武器,我们必须赶在土人杀来之前做好迎战准备,并联络其他社区,联手自保!”

“对!自保!”

“求人不如求己,奶奶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能够远离故土来到南洋安家的汉人本就不是胆小怕事之人,骨子里都还带着狠辣和斗勇,只不过没有人领导他们,他们才会表现得温顺如绵羊一般。

而今张诚伯站了出来,成为那振臂高呼的人,围观人群的情绪顿时被调动起来,他们大呼小叫,纷纷往各自家中走去,准备寻找武器加入战斗。

甲必丹之子林煌也跃跃欲试,他转身冲进屋内,没过多久就抱着一杆火枪跑了出来,对着张诚伯红着眼睛说道:

“张兄,我观你胸有成竹,定然有自保迎敌之策,我父重伤不能理事,还请你领导我等抗击暴徒!”

张诚伯没有推却,他郑重地点头接受了林煌的委托,一边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卫兵回去将其他人都叫出来。

没过多久,侨民们就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乌泱泱重新聚集起来。

张诚伯定睛一看,他们的武器各式各样,远程方面,有人身背猎弓,或是手持弓弩,有人还拿着老式的鸟铳火绳枪,林煌这种手持燧发枪的倒在少数。

近战方面,则多为腰刀、长矛,有人甚至连家中切菜的菜刀都拿了出来。

侨民们的武器虽然五花八门,装备简陋,但士气高昂,林煌当着众人的面将接下来的指挥权交给了张诚伯,他虽然初来乍到,但刚刚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众人,又得到甲必丹之子的认可,众人便对此并无异议。

随后,张诚伯命每家每户将家中的家具杂物搬出来,堆积在街道上,筑成路障街垒,并命装备弓弩火器的人爬梯子登上街道两侧的屋顶,时刻监视暴徒动向并做好射击准备。

而手持冷兵器的人,则是在街垒后面布阵,一旦有暴徒试图翻越路障,就从后面将其杀死。

此外,他还让林煌挑选脚程快的人前去联络其他社区,一同结社自保——仅靠一个社区肯定是无法抵挡那些被挑动起来的暴徒,唯有城中侨民齐心协力,方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