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绝不是一生一世,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常言道,乡村多邪乎儿事,越落后,越偏僻,邪乎事儿越多。有学者专家称之为迷信,也有人认为确是如此。迷信也好,传言也罢,但在我老家,在我身边确有一些儿自个儿认为匪夷所思之事儿发生过。
两千零八年,也就是戊子鼠年,冬。
寂静的马家坪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空中鹅毛般的雪花依旧夹杂着寒风吹个不停。坪上朝西边望去,马家山横卧在那儿,坪的南北两面是阶梯状的悬崖,悬崖下流淌着南河北河,再朝着坪的东边望去,一座座的坪上先人的坟墓坐落于此。在这些坟墓与马家山之间,便是我的故乡,我的村子——马家坪村。马家坪村是GS省东南部的一个小山村,说起这村子,也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传说自汉朝时,这里便有人居住,也有传言说我们这坪下埋葬过几位清朝的大官。不知传言真假,但我们坪上确有盗墓贼光顾过,也有考古专家考察过,也在村口立了碑,碑上刻有六个大字:马家坪古遗址。后来有幸在省城博物馆观光游玩时,见到过自家儿土地里出土过的文物——几件碗状物件。
我出生在这个村庄,村子不大,百来十户人家,民风淳朴,互帮互助,生活的也是相当和谐。午饭后,老人们都是坐在村子中心的那块儿篮球场边上晒着太阳,小家伙们在各个巷子里跑来跑去,好不热闹。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天还未黑,却是无人串门走巷,家家户户早早关门熄灯,整个村子陷入一种静谧而又诡异的氛围中,时而回听见几声犬吠。如此境况,皆因几天前村子里发生的一件怪事儿。
要说这事儿,还要从住村子南边的程家说起。
说起程家,家中有程老太爷和程老太婆,有一子,名建章,常年在外,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家中有个八岁的男孩儿和一个六岁的女孩儿,这对儿女便是程建章的一双儿女,至于孩子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与程建章离婚,远走他乡了。小男孩唤作程宝,小女孩唤作程英,由于父母亲常年不在身边,程老太爷和程老太婆过于溺爱两个小家伙,使得程宝程英成为村里变得无法无天,成为村里有名的淘气孩子。再说这程建章,因早年间赌博,败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外账,常年在外,有家难回,自己老婆也是因为此与其离婚。不过,在今年夏天,程建章回来了,开着一辆小轿车,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
程建章的回家,村里人议论纷纷,据程建章自己说是在南方做了点生意,赚了些钱,当年欠的赌债也都还清了。至于这浓妆艳抹的女子,唤作范梅,是同县凤来村的,之前与程建章一同去南方打拼,后来两人相互生出了情愫,便在外地结成了夫妻,如今女子也有了身孕。至于此次回家,一来带新媳妇儿见见老两口子和两个孩子,二来是打算让范梅在村里生下孩子。至于村里面的说法,便是众说纷纭了,程建章未在村里办酒席,忽地从外地这么个女子。
转眼间,已是深秋,马家坪上染上了一片金黄色,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浓的苹果香。要说马家坪的苹果,是出了名的,年年都是各地收苹果生意人争先恐后的收购。村民们在这时也是一家接着一家,组团帮忙装箱套袋。再说程家,程建章虽然回了家,但整天游手好闲,不是领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喝酒,就是在镇上打麻将,从来不关心家里的事儿。至于新来的媳妇儿范梅,也是一天天懒得要命,以自己怀着程家骨肉为由,整天要么趴在炕上看电视,要么隔三差五回娘家,从来不过问家里任何事儿,也不管程宝程英两孩子。以至于到此,别人家的苹果都摘完出售了,程家老两口还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田间地头摘苹果。程家老太婆经常在私底下都会颇为无奈地低声哀叹:造了孽啊!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马家坪村像往常一样,一片漆黑,程家老两口和两个孩子同村民们一样,早早的进入了梦乡。这时,村子北边山脚下的那条土路上缓缓地驶来一辆小汽车,明亮的灯光随着车不停的向前移动,时而还会从车里传出一两声抽泣声。
宁静的夜被一声玻璃打碎的声音打破,随之而来的便是程建章的怒骂声和范梅的哭泣声。老两口似是已经习惯了,只是老太婆爬起来从窗户上看了一眼他儿子的房间,叹了口气道:造了孽啊!
程建章的房子在东边,老两口的房子在北边。此时,程建章房中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婊子,你他妈的倒是忘不了他啊,要不是老子今儿个碰着,真他妈一直当王八嘞。”程建章怒骂道。“滚,他妈的快滚,打你都脏了老子的手。”
“建章,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次你就原谅我吧!”女人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只是恰巧碰见啊,就。。。呜呜,我知道错了,建章。建章,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滚,肚子里的孩子,你他妈还知道你怀着孩子啊,这孩子指不定还是谁的,滚,现在就滚。”说到此处,程建章怒不可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脸盆架子。
这时,范梅跪倒在地上,抱住了程建章的大腿,大声哭道:“建章,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程建章此刻也不知道是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是猪油蒙了心,抄起不远处的一根擀面杖就朝范梅打去,只听见“啊”的一声,范梅顿时瘫倒在地上。程建章怒气未消,扔下擀面杖就摔了一下门出去了。
早上,天还未亮,刮了一夜的风雨停了。老两口起的早,程老太爷在火炉旁煮着茶,程老太婆出门去上厕所,在院子中看了一眼儿子那黑乎乎的房子,叹了口气,就缓缓地朝厕所走去。这时,程建章晃晃悠悠地从大门口进来了,喝了一夜是酒,他朝着自己房子走去,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范梅躺在地上,屋子里面一片狼藉。他过去用脚踹了踹范梅。
“起,别跟猪一样躺着。”由于没站稳,他差点摔倒。“我他妈让你起来,你听见没。”程建章看范梅未起身,下意识用手去打她。
“嘶!”程建章吸了口冷气,他的手碰到了范梅的脸,一阵冰凉,他急忙缩回了手。他感觉冷汗涔涔地从全身流了下来。他又去用手碰了碰范梅,他一下子酒醒了。他感觉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想起了昨晚,他用擀面杖打了范梅,对,他用擀面杖狠狠的打了她一下。他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这个女人,她脸色泛青,额头上肿着一个大包,可没有血迹,刚才他没仔细看,范梅两只眼睛是大睁的,似乎透着后悔、不甘、愤怒,各种情绪。程建章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怕了。是的,他杀人了,他失手杀了人。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手足无措,就一直这么坐着。
“咳、咳”伴随着两声咳嗽声,程老太婆从院子中走过,在院子中间的时候停了下。
“建章啊,建章”老太婆喊道。
“哎,妈。”程建章听见了母亲的声音,慌忙地答道。
“建章啊,你出来下,妈有话说。”
“妈,我睡了,有啥天亮了再说吧。”程建章此时心里慢慢的镇定了下来,他清楚这事情不能让老两口知道,知道就完了。
“建章啊,你和范梅好好过日子了嘛,老吵吵闹闹算啥个事儿嘛,唉!”说完老太婆朝着他们房子走去。依稀还能听见程老太爷的抱怨。“他们爱咋吵就让他们吵去,你管求他干啥昵嘛。”
这时的程建章慢慢地镇定了下来,这事儿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要是知道了,他铁定被抓,铁定要吃枪子儿了。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范梅,心里面开始打算,怎么偷偷摸摸地处理这事儿。思来想去,他决定乘着天黑,乘着村民们基本都还没起来,他找个麻袋,先把尸体处理了,完了后面的事儿他在想办法。他透过窗户向着老两口的房子看了看,屋子里闪着昏暗的灯光,他知道此刻两个孩子还在熟睡,依稀能听见老太婆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