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蛛慈

“怎么,你们牲德寺不会出尔反尔吧?”林小清稍稍拉开了点距离,警惕的看着蛛慈。

蛛慈盯着他,半响才笑了一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你看,一层的这些犯人对驱魔经毫无反应,便是因为罪孽已经还清。”

“若是还轻,为何不放他们出去?”

“出去?”蛛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当镇魔塔是青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青楼?你一个牲德寺的僧人,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敬?”

不知道是蛛慈沉默,还是诵经声大的震耳欲聋,林小清并没有得到解答。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个问题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石柱,正在缓缓转动,林小清在它旁边小的就像一只虫子。

石柱周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探头望去漆黑一片。

往左右看去,是数不尽的洞穴,每个洞穴里都有一条通道,林小清此时就位于其中一处。

整座镇魔塔的一层就像一个平铺的蜘蛛网,石柱是中心,向四周辐射出无数彼此互不连接的通道。

石柱的表明上刻满了怒目金刚,手中撕扯着恶鬼,将血淋漓的肉块送进嘴里。

而那恢弘的诵经声正是从石柱里面传来。

“这里是镇魔塔的中心,我们要从这里上到二层,你要见的人就在那里。”

林小清抬头看了看,发现顶上是密密麻麻的蛛网,遮挡住了视线。

“从哪上?”

“用那块黑狗皮蒙上眼。”

林小清:“你不是说出去的时候才用得上吗?怎么现在也要用?”

“那你也可以选择出去啊。”蛛慈一脸无所谓,“还省的我麻烦。”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蒙上了黑布。那黑布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立刻紧紧贴在了他的眼上。

下一刻,林小清只感觉身体一轻,紧接着一阵失重。

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经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妈的!蛛慈这是给我扔下来了!”

林小清抬手就要把脸上的黑布揪下。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蛛慈的声音在风中显得不太真切,他那满是绒毛的足肢挡住了林小清的手,“摘了黑布你可就得留在这浮屠界了。”

没等林小清再说什么,身子就猛地被什么东西拽住,劲头稍减的往下坠了一下,随后缓缓升起。

片刻后,他才感觉自己的脚踩到了坚硬的地面。

“可以摘了。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的感觉怎么样?”

林小清心脏砰砰直跳,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他摘下黑布,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所以,一层实际上是塔顶?”

这里乍一看与一层没有什么差别,同样的石柱,同样的蜘蛛网通道,但石柱上刻的是无数面目丑陋,但一脸虔诚平静的恶鬼。

每个恶鬼旁边都有一只动物,这些动物手拿尖锐的锥子,扎在恶鬼的头上。

随着石柱的转动,更多的浮雕出现在林小清眼前。动物把一个罐子里的银白色液体倒进恶鬼脑袋上扎出的洞。

“别看了,你没见过剃度?”蛛慈站在一处洞穴前,催促林小清。

“剃度?”林小清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去。

此时的浮雕上的画面再度转过去,出现的是随着水银倒入,皮正在剥下的恶鬼。

“你们佛门剃度指的就是扒人皮?”

“牲德寺的剃度就是这样的。他们追求的是舍弃人的皮囊,主修畜生道,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扒死人皮的缝尸道人罪孽深重,剥活人皮的牲德寺功德无量。林小清不禁觉得好笑,与其说牲德寺是佛门,倒不如说是邪教,干的坏事未必就比王治少。

就连自己也被判定为罪孽深重。

林小清琢磨着蛛慈的话,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刚才说,他们?”

蛛慈的人腿人手顿了一下,答非所问:“你要找的人就在这。”

林小清本以为王治起码在二层通道中间的位置,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他当即拔腿顺着蛛慈的面向跑去。

他想过王治可能和一层的犯人一样如行尸走肉般,也想过王治可能又被扒了皮。

但林小伍万万没想到,王治好好的,甚至可以说是面色红润。

王治是林小清在二层见到的第一个犯人,他不知道二层其他犯人什么样,但王治这明显不对劲。

这是镇魔塔,这不是养老院啊!

“王治?王治?”林小清隔着铁栏呼唤着。

盘腿坐着的王治只是抬眼看了林小清一眼,便继续捧着手里的经书看。

林小清心里咯噔一下,王治……不疯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林小清下意识问道。

“可惜他马上就要皈依佛门,成为专门的剃度僧了。我还想收藏他的那双巧手呢?”

蛛慈扒在另一侧的空牢门,叹了口气。

“王治怎么可能皈依佛门?就算他没疯,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皈依了!”

自己和王治分开不过半个月,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的牢房没有锁也没有什么结界,你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林小清看向牢门,又看了看蛛慈。

蛛慈密密麻麻的复眼人畜无害的眨了一下。

林小清拉开虚掩的牢门,抬起就要进去。

就在他一只脚马上落在里面的时候,又迅速缩了回来。

“你不进去吗?”蛛慈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怕我进去就出不来了。”林小清重新把牢门带上,走到了趴在对面牢门的蛛慈面前,盯着他的一颗复眼,“让一让。”

“门又没锁,你想出就出啊!让什么?”

林小清也不解释,扒开蛛慈的一只足肢,露出了对面牢门的门锁,上面赫然锁着一把漆黑的铜锁,铜锁上贴着写满经文的黄符。

“有人的牢房不锁,没人的牢房倒是上锁。”林小清没有动那把锁,退后看着蛛慈,“这不是牲德寺的意思吧?”

蛛慈缓缓从牢门上爬下,将那把锁捏在手里:“可惜,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还挺谨慎的。”

“你除了说可惜还会说别的吗?”

“可惜,这句是对你说的。”

“对我说的?”林小清一愣,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背上一阵发麻。

哐啷!身后的牢门被撞开了!

“王治?!”

来不及变虫了!

林小清头也不回,猛地朝侧方跳起。

但一只手却死死抓住了他半空中的小腿,不等他挣脱,正面的蛛慈一足肢挥在了他的头上。

嘭,林小清的脑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身后的王治趁机将他拽进了牢房。

砰的一声,牢门被蛛慈关上,挂上了那把贴着黄符的铜锁。

“啧啧,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