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亚当

商务车上，白宁抱着一个大罐子，里面的绿色药水浸泡着钢臂睁着眼睛四处乱瞧的头颅。

红狐坐在副驾驶上，轻笑着说，“还好这家伙改造时把脑袋和身体模块化了，分离起来没那么困难。”

“不然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救下来。”

钢臂在罐子里闷声抱怨，“草，白费老子感情了...咕噜...”一股气泡从他的头颅下方冒了出来。

“谁能想到你们反抗军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他眼神朝左后方看去，那里正坐着他说的对象，95%改造的反抗军成员，力量强度几乎可以和特警机器人正面抗衡。

刀客。

漆黑的金属吸收一切的光，除了大脑核心部分藏在机械体最深处，其他所有地方都是纯机械构造。

以至于他的人性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刀客，失去了喜悦和悲伤。

“先说清楚啊。”钢臂砸了砸嘴，又是一团气泡从下方冒出，“我不要改造成这鬼样子，看着也太渗人了。”

刀客叹息着摇摇头，带着遗憾的电子音响起，“可惜了，你改造成我这样就知道有多好了，机械躯体才是自由。”

砰砰。

钢臂用额头敲了敲罐子，表示不同意。

一个温和的少年声音响起，“三位，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说话的人开着车，脸上仍然带着那副空白的面具。他一发话，红狐和刀客都闭上了嘴，以示尊重。

反抗军的神使，圣徒。

白宁接过话茬。

“感谢你们的救援。我们的身体状况并无大碍，倒是你们带给我们的印象有和传闻中有不少差距。”

红狐噗嗤一下笑出声，笑道，“二号神使大人，不会以为我们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吧。”

白宁摇了摇头，“我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概念，外加上短时间内碰上了两次机械族的战斗。”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头颅。

“传闻中，那些反抗军造成的伤亡恐怕都是机械族干的吧。从他们的态度里，属实看不到多少对人类的尊重。”

刀客和红狐对视一眼，有些讶然。

面前的神使虽然容貌年轻，思维方式却很成熟中立，眼见为实，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在这个信息流通被机械族把控的时代，独立思考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钢臂不吭声，虽然他之前是最讨厌反抗军的那种人。但人家实打实的救了他，他也没有立场再去针对反抗军。

戴着面具的神使传出一阵笑声，“那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样的。”

白宁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原本以为你们会是那种典型的政客思维。”

“若想让圣洁者彻底站在你们那边，恐怕今天钢臂活不下来，甚至于说我们三人之间最少也该死掉一个才对。”

白宁的语气虽然温和，话里却满是残酷冰冷。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死亡和鲜血，或许才是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理由。

温伶缩了缩头，药阳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神使沉默了一会，有些感慨。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去思考。”他顿了顿，打开了车里的音乐，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传了出来，让战斗后紧绷的情绪得到了些微缓解。

“诺，注意到了吗？音乐，能够让我们放松。”

“但是机械族没有音乐的说法，因为音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些规律性的音节罢了。”

“人类想要传承和发展，创造力，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而创造力，源自于自由意志。”

“反抗军尊重每一个人的权利，他想活，想死，想当反抗军，想成为机械族的走狗，都可以。”

“只要他活着，他还有拥有自由的意志，我们反抗军便会保卫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

他平淡的说完这一段堪称反抗军纲领的这一段话。

红狐的眼睛里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刀客的仿生眼中也闪了闪光。

正是因为认同这一点，他们才加入了反抗军。

而反抗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在绕过三条誓言的首条后，他们终于拥有了执行自己自由意志的能力。

连钢臂也若有所思，在罐子中冒了个气泡出来。

白宁没有接话，只是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副空白的浅红色面具。

面具上没有任何开口，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但这位神使开车又快又稳，显然不依靠视觉来感知外界。

如果按着神选的挑选条件，这位神使也应该见过谎言。

名为莱特的那位神明！

那么他说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车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温伶和药阳不知道白宁为何突然住口不言，他们也不敢说话。

车里只剩下音乐声，如水波泛滥，听起来像是现实世界中的出名曲目。

月光奏鸣曲，第一章。

————

老街中一片狼藉。

如水的月光洒在特警机器人身上，白金色的金属躯体放松下来。

他躺在地上，正好是对着月亮升起的方位，被白宁打穿的电子眼仍然不停向外冒着火花，遥望着明亮的月亮。

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在静谧的老街上响起。

同样是月光奏鸣曲，此刻却如同潮汐一般淹没了整个老街。

一个青年踩着节奏，跟着钢琴曲一起哼着，赤着脚走到了白金机器人面前。

“真惨呀，蛮牛。”他蹲下身子，仔细审视着死不瞑目的巨人，大声嘲笑，“居然被人类给杀了。”

月光下，这个机器人的体型如同常人差不多，通体也是白金色。

只是这股金色极为炽烈，就如同太阳一般，连月光都要被他压下去。

身上的白色就像是清水滴入墨水中，只是让金色稍微暗淡了一些。

他身着人类风格的短袖T恤，尽管头颅是金属制成，却细致地刻画着头发、眉毛等毛发。

脸上的神情也无比生动，嘲讽的神色惟妙惟肖。

他举起手，一道金光闪过，并拢的五指化成一把金色短刀。

随意挥下。

无声无息，仿佛连风都被切开。

特警机器人的身上裂开一道巨大的伤痕，这轻松写意的一刀几乎快将他拦腰而断。

青年伸出手，在伤口中迅速摸索，很快便找到了那枚小小的金色金属。

他抱怨了一声，“藏这么深干嘛，阿喀琉斯，生怕我找不到是吧。”

金色金属滋滋了两声，在青年的能源支持下，响起了蛮牛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临死前都没有出现过的畏惧。

“亚当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让圣洁者逃脱，恳请责罚。”

亚当凝视着手中的金属，顷刻间便读取了之前所有的数据，看到带着空白面具的神使出现，脸上轻浮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眯着眼睛说道。

“难怪你会连几个纯种人类都收拾不了，连这家伙都来了，看来这些圣洁者还真是个香饽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