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辩药

直符看着安巧要哭,这才暗道一声糟糕。

他刚才光顾着点醒白汉他们了,可这些家族可不是他们现在比得上的,倘使这侍女在这里哭出来,怕不是他们明天就要被撤职。

直符正头疼着要哄一哄这小女孩,却突然听到门外又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

直符抬头,门外一个身穿银绣白衣的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摇着纸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脸盈盈喝住了安巧。

只是这入秋时节,气候也算凉爽,这骚包公子摇着把扇子干什么?

直符看着这男子先是在脑海中蹦出个疑惑,却是实在想不通。

公冶轩其实早就到了药房门外,只是刚到时就听到直符在里面说的一番话,即使是骄傲如他的样子也是不得不承认直符确实有着过人之处。

于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压倒过去直符,公冶轩还专门在门外整理了一番衣襟,然后一展扇子,这才出声摇着扇子走了进去。

当然,公冶轩这番做法也确实有着作用,且看来人玉冠束长发,乌丝若龙须般分在两侧,月白锦衣袍穿戴身上,腰间配着玉带,上面摇晃着一块青白玉佩,着实耀眼。

“安巧,你果然在这里。”

公冶轩嗔怪一声:“倘使不是我搬出姨母来,雪儿怕不是真要等你买完东西回来才告诉我。”

听了自己家公子的一番话,安巧原先闷着水雾的眼睛现在是真的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安巧呜咛一声,乖乖扭过身去。

小姐,这下你可害惨我了。

公冶轩先是喝住安巧,算是镇住场子,然后这才施施然抬起头,看向直符等人,露出一个标准的毓秀公子的笑容。

“这位兄台,刚才是我家教不严,侍女疏漏管教,烦请莫要怪罪。”

公冶轩抬抬手,有些抱歉地看着直符。

直符身着一身红衣劲装,也是笑了笑,忙说不敢。

这是人家亲自下场道歉,你个泥腿子哪有不接受的权利,有了台阶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叫嚷,然后就是三人掀开帘子进来。

正是药房师徒两人和李狗。

“你这呆子,金钱草四两三钱,草叶微黄,这怎么就不是金钱草了。”

赵老头一脸生气,吐沫都要飞到李狗脸上了,不过李狗还是梗着脖子,坚持说着:

“这就不是,我从前在村里见的金钱草不长这样。”

赵老头一听李狗说这话,简直是气的要一口气背过去了,旁边小童连拉都拉不动。

他学医多年,无数草药经过他手,这红皮的汉子说这话属于是严重的挑衅。

“赵大夫,你们这是?”

赵老头正生着气,突然又听到旁边一声温润的询问传来,这才看过去。

这时他才看到,小小一件药房中此时竟然挤来七八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拥挤了。

而其中站在门口的就是公冶家二公子,公冶轩。

“呀!”

赵老头呼了一声,这才回过头对着李狗哼了一声。

“老夫不屑与你争斗。”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公冶轩说道:

“公冶公子,我们在路上看到有人卖城外摘来的金钱草,这金钱草品行温良,算得上几味药方中最关键的主药了,我便想着买下来,可是这屠肉的汉子非要说我买的是假的,这才和他吵起来。”

“我没说你买的是假的。”

李狗听了赵老头的话,又执拗地喊起来。

“我只是说这金钱草看起来不像是真的。”

“这不就是说我买了假的嘛。”

赵老头吹胡子瞪眼,看着李狗。

不过公冶轩此时倒是没有理会他们争吵,只是突然扭头对着安巧说了句:

“安巧,把小姐给你的药方拿来。”

安巧从身上掏出药方,翻开递给公冶轩。

趁着公冶轩看药方的功夫,直符此时也观察起了赵老头手中拿着的那束草药。

草叶微黄,根茎两指宽,确实是金钱草,只是...

直符沉思着,他对于药草并不算精通,之所以认得这金钱草,是因为他在一处地方见过。

《妖鬼纲目》

想到这里,直符出声,对着赵老头说道:

“赵老汉,你的药草确实有问题。”

赵老头没想到这直符看着面容白生,竟然也是个说大话的人,登时就要辩驳。

直符没等赵老汉说话,就抬手打断他,然后解释道:

“金钱草草叶微黄,根茎两指宽,都没有问题,你这就是一株金钱草,但是是一株坏了的金钱草。”

坏了?

赵老头险些笑出声了,原先他还想着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言论,也不过哗众取宠而已。

直符依旧镇定:“我们常年同妖鬼打交道,在妖物中,有一种妖物叫做虚惑。”

“虚惑者,妖也,烦扰人心,祸乱其材,厌金钱草,遇金钱草便以尿浇之,烧毁其药。”

直符说完妖鬼纲目中的内容,这才将赵老头手中的草药拿过来,指着表皮示意给众人。

只见草药上根茎处有着些许溃烂的表现,只是此时是夜晚,灯火昏黄,不易觉察。

“李狗虽然说不出来不对,但是还是感觉不对劲,原因自然也是如此了。”

直符解释完,这才皱着眉把手中的药草递给赵老头,遗憾地说道:

“虽然如此,我也只看出这些,至于之后这草药还有没有救,就还是要看您的想法了。”

此时,房中灯火摇曳,门外人群的喧闹声似一张极坚韧的牛皮一样,把药房蒙在鼓中,沉闷中忽起一声炸响。

“嘶。”

赵老头皱着眉,干瘦的手指捏着金钱草,快走两步到了烛火地下,借着光亮仔细看了片刻,这才谓然一叹。

“确实如此。”

旁边的李狗见了这老汉终于服了软,这才咧开嘴笑了笑,不过也只是笑了笑。

因为他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盯着他的王河扯着拽走了。

至于床上躺着的白汉,看向直符的神色更是愈发复杂,只是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老头久活几十年,倒是不至于被直符一番话说的破防,只是刚才没有听过直符那番即兴演讲的他,此时确实是有了种刷新世界观的感觉。

赵老头还是摆摆手,这金钱草听了直符这么一说,确实是救不回来了,而且被妖怪尿浇过的药草,就算他想用,别人要不要还是个问题呢。

只是...

赵老头回过身,对着公冶轩拱手,脸上带着些苦笑。

“公冶公子,看来这金钱草此次还是拿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