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天气微凉,又不至于寒冷,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乔玉珠得了乔老爷子的令,今早可去庄子上摘石榴、柿子之类的熟果,她便领着丫鬟喜儿和几个小厮准备出门。
乔府自从改换了大门,出门看不到翟府的牌匾了,但平时去集市上、出城门还是得从原先大门那过。
乔玉珠同往常一样上了马车,就将车帘给放下来了,准备等过了翟府大门再挂起来看看热闹。每次祖父都不让乔家人在翟府门前掀帘子瞧,久了全家人都有了这个习惯。
才从上京回来时,她觉得可惜祖父这段情谊就这么结束了,还连带着她的。
但随着时间的消逝,乔玉珠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习惯了就好。翟均那小子走的时候还没来送她呢,说不定都不把她当回事,她自己一直惦记着这段情谊,算什么。
算她年纪大?念旧?
拍了拍脸,乔玉珠回过神来与喜儿说话。
“喜儿,你瞧瞧走到哪了,过了翟府就把帘儿掀起来,看看外面的热闹。”乔玉珠虽说长了一副不染纤尘的神仙样儿,但性子却跳脱、没有耐性。喜儿跟着她长大,每次乔玉珠没耐性时,她就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先稳住她。
“姑娘,估摸着快过了,耐心等一等,听到王婆卖桂花糕的声音,我们就拐弯了。”喜儿尽量把话说长,这样乔玉珠听她说话都能打发不短的时间。
“王婆的糕点姑娘不是最喜欢吃吗,等会要不要喜儿下去买点,一路上当零嘴吃……”喜儿话还没说完,感觉马车拐了个大弯,就听到了王婆说话的声音。得乔玉珠的示意,喜儿高高兴兴地下了马车,到王婆铺子上挑了几款姑娘爱吃的糕点。
正准备付钱时,王婆一脸神秘地拉住了喜儿的手:“喜儿,你瞧翟府今早儿住人了,你们老爷准不准备去瞧瞧老朋友?”
不说不知道,喜儿这才看到原先灰蒙蒙的翟府大门,如今亮得跟擦了油似的。门口有人在发糖,有不少人围在那看,说着恭喜的话。
不止在门前发糖,瞧着翟府还要走街串巷挨个发,马上要来王婆这边了,喜儿不想沾上边。
撇了撇嘴,看着王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道:“王婆,我家老爷子可不准我们下人说这些,你再问,我可不来你家买糕点了。”
说完,喜儿给了钱就准备回马车上去。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鞭炮炸了,“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声音大得很。喜儿察觉不对,往路边上一看。
翟府下人把鞭炮甩在了路中央,刚好是她们姑娘马车旁边!
不好!
乔玉珠坐在马车里,只觉得今天街上格外热闹,不错,今天她恰好要出城去庄子上,街上就这么热闹,等会应该能看点有趣的。她成天待在府里没个乐子,闷都要闷死了。
随意绞着垂直胸前的头发,低头看马车里放着的箩筐,一共五个。她觉得等会可以多摘点石榴,少摘点柿子,石榴她喜欢吃,祖父、母亲、俊哥儿、也喜欢吃。只有父亲一个人喜欢吃柿子,可以少摘一点。
还有,等会要不要去姚府叫上姚瑶,瑶瑶老早就说想去她们家庄子上摘果子了。还是去叫吧,她可就这一个闺中密友了,再不紧着点,万一哪天碰到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就不跟她玩了呢。
乔玉珠叹了口气,要是她年纪再小一点就好了。从上京回来她本来就要及笄了,是待嫁的年纪。当时她与姚府、王府、李府、吴府的几位姑娘玩得都不错,但现在只剩下年纪最小的姚瑶了。
因为其她几个姑娘都嫁人了,只有她和姚瑶还待字闺中。姚瑶小她四岁,如今也快及笄了,或许不久在这里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思及此,乔玉珠急切地想先去接姚瑶,正欲掀帘却听见左窗有什么东西坠地,接着“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在喜儿和乔府小厮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马车前的马受惊抬起了前蹄。鞭炮渣子炸在马身上后,马挣脱了马夫的牵制,不受控制地跑了起来。
街道上的商贩不少惊呼了起来,一是为马车里的人担心,二是怕自己家的商品被祸及,亏了钱。
喜儿可不管这些,直追着马车去,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但她怎么追也追不上自家姑娘的马车。怎么办呀,姑娘还在上面呢。
天刚亮时,翟均就领着一众仆人开始打扫翟府,估摸着时间要到了,街上商铺、小摊都开了张,他才领着几个下人到正门发糖、放鞭炮。
鞭炮声响起时,他正在王婆的店铺,见一旁马匹受惊,又听见马车上有人。他立马甩下簸箕,朝马车跟去,试图上马控制。
……
马车跑出了很远,似乎被吓到了,快到城门时还未暂缓速度。乔玉珠在家看过祖父、父亲骑马,耳濡目染,也会一些驭马之术,但从未实践过。
她艰难地从马车里出来,爬到马背上去,抖着手抓住缰绳。学着家人的模样,紧紧拽着绳子往后拉,嘴里长“吁”一声。
可她的声音太小了、音色太娇了,人听了都觉得是在撒娇,何况是烈性的马,根本不会服从于这样的主人。
乔玉珠不管这些,一直重复着这些动作,眼看马匹要带着马车撞向城墙了,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快速想着,等会马撞上了墙,她最多会被掀翻在地,在家里躺上一两个月吧。或者,像仇奶奶家的儿子,瘫了下半身,一辈子窝在床上。
不管是哪种结局,乔玉珠都不能接受,她想了想,决定跳马,刚好前面有一堆枯草车,应该是农人进城售卖的。
她努力克服恐惧,睁开眼睛看准时机,马上要到了!
到了!
不是,这腿怎么不动啊?
玩完了。
马要冲向城墙了,她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乔玉珠内心无比想哭,她不要变成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正想要放弃挣扎时,背后一紧,手上的缰绳被另一个人握住,一道干脆、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吁——”
“吁——”
千钧一发之际,马匹停住了,离城墙堪堪两尺。乔玉珠要吓死了,身子不觉发软,昏倒在了后头人的怀里。
而把人抱在怀里的翟均,察觉人晕了过去,也不顾礼节立马把人抱下了马,准备往医馆去。
当他无意低头看到乔玉珠的脸时,错愕了一瞬,道。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