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整间屋子暗了下来。
原先还看不见的鬼怪，在灯光的闪烁下，缓缓从审讯椅上出现。
肉眼可见的，鬼怪的状态变得更弱了，鲜血从它身上各处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孙医生看了几眼，弯下腰摸了摸地上的血迹。
他接着搓了搓，血液很快变干，在指尖出现一定的滞涩感，孙医生凑到鼻尖嗅了嗅，却发现闻起来没什么味道。
王炎思考着赵仲安的回答，过了一会，他说：“但没用啊，须知六已经被删了，可以说坐在受讯方，哪怕乱说都不会有事。”
这一点王炎深有体会，就在前不久，他甚至干脆抛开讯问笔录没看，和孙医生聊天，都没有出现问题。
“也许只是为了不被审讯。”孙医生说：“就像你刚才做的那样，其实须知七同样拥有判断事实的能力，并且有了你，咱们就有了试错成本，如果真的试出真相，等待他的就是被【证明有罪】。”
就在这时，键盘开始敲击起来。
于是几人开始噤声。
整个屋子安静地只剩下了键盘敲击声，没过一会，讯问笔录上出现了问话。
【*&#：请陈述你的犯罪经过。】
赶在键盘敲出名字的时候，孙医生开口了：“你确定要讯问我吗？你的身份证信息注销于四年前，你确定你真的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犯罪吗？”
赵仲安不由得再度看向孙医生。
键盘停顿了许久，接着，孙医生的名字出现在了讯问笔录上。
【孙长青：】
“我没有犯罪。”孙医生说。
【*&#：那受害人是怎么死的？】
“和我没有关系。”孙医生答道。
这话一出，王炎和赵仲安的脸色俱是一变。
在王炎的讯问中，这里的问题是编剧是怎么死的，而事实是，确实编剧死亡了。
那么也就是孙医生，确实涉及了一个存在受害人的案子？
【*&#：你确定受害人的死亡，和你没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孙医生说：“不过，既然王炎的案子，都是通过讯问笔录看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有可能涉及某个案子的？”
光打在鬼怪的脸上若隐若现，鬼怪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医生，过了良久，键盘敲击声再度响起。
王炎看着键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扭头看向赵仲安。
“不对，如果孙医生作为突破口，被判定出有罪，那么对应的，我们就没办法使用讯问须知七，来讯问它，离开这里了。”
因为到那个时候，王炎一旦试错身死，赵仲安也同样会死亡。
就在王炎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他耳朵里的受令耳机，传来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刘队，咱们查这个干什么来着？”
“……我忘了。”刘瑞峰顿了顿：“怎么回事，总感觉脑袋里少了点什么。”
“对了，仲安那边还没审讯完吗？”
“没有。”
“等到六个小时去提醒他一下，超过六个小时，有可能被判定成无效证据。”
耳机的声音传出来，王炎和赵仲安的脸色同时变了。
王炎几乎是立马意识到相当关键的一点，指挥室的人被鬼怪抹去了记忆，且监控录像设备全部被毁，甚至于自己也没有被绑在审讯椅上——
也就是此刻，整个屋子里，一个人都不能死，否则，待会等王炎出去，无论如何，等待他的都将是牢狱之灾！
另一侧，赵仲安知道刘瑞峰等人没事后，松下了一口气，接着，他脸色凝重地看着孙医生，过了良久，他问：“你真的没犯罪？”
“我没有！”孙医生看着赵仲安：“我很确定。”
“你最好是。”赵仲安吐出了一口浊气，说：“否则，就算我们出去了，我也会根据案件信息依法逮捕你。”
孙医生的视线停留在那边的鬼怪上：“当然，赵队，我现在无比确定，我没有犯罪。”
没人知道孙医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起码赵仲安得活着出去，以免王炎含冤入狱。
想到这里，赵仲安看着孙医生的眼睛，无比郑重地说：“你和它的对话，每一段我都会记住的，孙长青，我和你也共事过几个案子了，你知道的，我这人，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罪犯，逃脱法律的制裁。”
赵仲安曾经负责过一个与精神病相关的案子，犯罪嫌疑人原本已经以精神病发病无自控能力结案，事后，赵仲安花费了几乎全部空余时间，通过走访嫌疑人住处，工作地点，多方调查信息，最后用证据推翻了嫌疑人的精神病主张，让罪犯绳之以法。
孙医生点头：“我保证，我没有犯罪，并且如果离开审讯室，我不会隐瞒我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你认为我有罪，你随时可以逮捕我。”
赵仲安才缓缓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了笔录上。
那台审讯电脑上，此刻蹦出来了一张图片，是一个穿着精神病服的精神病人，此刻一脸痛苦的跪坐在床上，周围还有血液干涸的痕迹——上方写着，放我出去。
【*&#：你确定，这个人和你没有关系吗？】
“这要看你怎么评判这个关系了，如果说医患关系，我们确实有。”孙医生看着那张图片里的面孔说：“这是我临时接诊的一个病人，出现了很严重的被害妄想，以及命令性幻听，恰巧我的前同事就在这家精神病院工作。”
“他忙不过来，于是我给他帮了点忙。”孙医生在桌面上敲了敲：“所以，我们建立了暂时的医患关系。”
键盘开始敲击起来。
【*&#：那他的死因呢？】
“这要看你怎么说了。”孙医生看着鬼怪的问话，气定神闲的说：“举个例子：假设一个人在某人的邀请下，不得不去某地，被某人杀害。”
他看着那团在灯光下闪烁不明的身影，良久，一字一顿地说：“而我阻止了他赴约，可遗憾的是，最终某人赶来精神病院，将他杀害，你认为死因跟我有直接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