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与轮回

乌黑的长发于纤细的指尖漏过,那原本盘成发髻随着银钗的落下散开,步摇掉下台阶,长长的银饰随着那波动的力量摇晃着。少女白腻的肌肤上沾染了喷溅的血迹,她露出得逞的笑容,唇色像是染上了鲜血般绛红,手镯叮当作响似乎在昭告她的胜利。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直贯入她身下坐着的那个男人的心脏,笑容彰显了她的胜利:“成了。”

玄色滚金边的龙纹袍被溢出的血液染得更为黑,他的长发与女子的发交织着,半敞的衣裳似乎还在呈现适才的暧昧。那男子靠在金制的椅上,痛意让他的胸膛疯狂起伏,漆黑的眸子露出一抹凄凉,不可思议地盯着女子,随后闭上了双眼。

大殿上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女子松开手,带着笑意转身就要逃:“今日这悬赏可赚大了!”

她轻笑着要离开,却被那被血染红的素色长袍绊住了脚,她正要稳住身子,那男子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回怀里:“不许你走。”

“只要你不走,要多少钱,我都给你。”男子悲哀的眸子凝视着女子,她怔住的瞬间,见那匕首已经被男子的力量吞噬。

“钱可以赚,但赚谁的钱很重要,魔王的钱,我不赚。”

君玄哲露出了苦涩的神色,他眼中眸光动容,手指凝出一道光,点在女子的眉心,她便安然睡去了。

“栖舞,别再离开我了。”

君玄哲将她抱在怀中,心脏似乎还被刚才的疼痛撕扯着,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数十年的思念填满了心中的裂痕。

风雨飘摇,大殿外轰轰雷鸣,少年魔王的衣袖被风吹得飘扬,血的味道飘散,怀中白衣少女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行走在幽深的长廊,他走到了一处雅致的别苑,抱着少女进了屋内。

君玄哲轻轻地把她放在床榻上,他触碰着少女白腻的肌肤,仿佛在触碰一件至宝。

屋外的侍卫询问道:“主上,左护法得知您遇刺的消息,想要见您。”

“告诉她,孤无碍。”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见。

他趴在床边,浅笑着凝视着少女的睡颜,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两百年前。

修仙界最闻名的门派就是长空剑派,但凡是修仙的弟子们都想去那里学法术,不过能通过选拔入门的人寥寥无几。

长空剑派分为七个分支,因为各峰呈现北斗七星状,所以各峰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为名。各峰所修不同,所收弟子也各有所长。

十年一次的收徒选拔,汇聚了天下英才,热闹非凡。

各派长老的首徒都在翠云门前维持着秩序,他们端正地站立着,修仙多年已有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看来今年能收到不少优秀的师弟师妹了。”

说话的正是天枢峰的掌门首徒,温孤嘉。他身着白色圆领袍子,上头袖着黑色的松柏,在阳光的照映下荡漾起涟漪,蓝色腰带上挂着一枚通体白润的玉佩,袖腕干净利落显得他的手指纤细而白皙。

他环视一圈,发觉少了个人影,便柔声询问道:“宗政师弟去哪里了,今日怎么没来?”

“执法司得了消息,下山去抓人了。”秦凌凌颦蹙着,叹了口气:栖舞呀,你可别又被抓了。

秦凌凌是天璇峰的首徒,他与人为善,平日里穿着浅绿色的交领衣衫,荡领披肩更显得他温润的气质,腰带上别着一把玉箫,气质清新出尘。

眼下他担忧的,正是全宗门都宝贝得紧的先天日灵根、修炼圣体苏栖舞。

这位小姑奶奶自从当年因为听说只要被长空剑派收留就能吃饱饭,穿着一身乞丐服就跑来参加选拔,结果愣是被她闯到了最后一关,还测出她是先天日灵根,被好几位长老追着收为徒弟。

因为天璇峰最有钱,所以她选择去天璇峰。

秦凌凌对这位师妹疼爱有加,不会因为师傅偏爱她而妒忌,反而多加指点。

苏栖舞早早就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了,先天圣体,连筑基所遇的雷劫都只是一道微弱的闪电,让为她操心的满门长老和师兄师姐们白白担心。

不过,苏栖舞卡在了突破金丹的瓶颈,既已筑基,按理来说当禁欲、斩断尘缘,可她时常跑下山去,带头犯禁,总被执法司的弟子们抓回来。

“瞧你这担心的模样,看来宗政师弟去抓的是栖舞吧?”

温孤嘉见秦凌凌时不时摸着自己那把玉箫,就知他心中不安,整个长空剑派谁不知道他最是潇洒飘然,能让他不安的也只有那位师妹了。

“宗政师弟平日与栖舞不太对付,我怕他们动起手来没轻没重,伤了栖舞。”秦凌凌望向山下,希望那抹倩影不是被押回来的。

两人的对话被彼时伪装的君玄哲尽数听入,两百年前,他还不是魔王,他需要一道药引让自己成为真正的魔王,所以来了长空剑派。

长空剑派,山脚下。

因为收徒选拔,山脚下的镇子格外热闹,也隐藏了不少邪祟混入其中,随时侵蚀携带灵根的修仙者,以此增进修为。

苏栖舞身着绣竹叶的交领裙,短披肩上坠着两颗镶金边的翡翠,腰封上刺着暗纹竹叶,却又挂着一个满满的钱袋。

她笑吟吟地掏出悬赏令牌,一边啃着从师傅种的果园里偷摘的桃子,一边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值钱生意做?”

那柜前的小厮苦笑着,将令牌推回少女面前:“姑娘,最近风紧得很,而且您也知道,您那位师兄来咱们这儿抓过您不少次,他上次放话了,不许我们给您派悬赏。”

“你不说,我不说,他哪里会知道?”苏栖舞笑得带了几分谄媚,又将令牌推到了小厮面前。

小厮有所动容,却见不远处执法司的弟子们已经靠近,他慌张地把令牌推了苏栖舞:“姑娘,快跑,您看!”

苏栖舞回头一望:怎么又是宗政这个家伙?!我得赶紧跑,这家伙从当年收徒选拔就跟我不对付,要是被他抓到,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她将令牌收好,对着小厮道:“多谢!”

说罢,她见执法司的人越发靠近:门是走不得了,宗政这家伙在这里抓了我不下五次,肯定会进来搜查的!可恶,又扰了姑奶奶的财路!

她果断选择了上二楼跳窗,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洁白的身影,那人身着月白色衣袍,那双眼狭长、眸子冷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可亵渎的气质。

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