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师董扶

“月前,四叔厚意,曾遣一婢女前来,欲照料我与明弟起居。然而,父亲与二叔自幼训诫我们自立自强。历久弥坚,我兄弟二人早已习惯无侍者的生活,遂婉言辞却四叔的美意。”

刘琛轻声而言,置箸于案,目光温婉,投向对面端然正坐的祖父刘焉。面含温煦诚挚的微笑,感念祖父的亲近与垂注,甚是动容。

“你三叔于午后寻我,替你说情,言辞恳切,赞誉你为我刘家的麒麟儿,并亲自担保,承诺亲自监督你与明儿的学业。然我意已决,仍要你拜投董茂安门下,你的学业由其考核,若董茂安首肯,我则不阻你涉足军事。”

刘焉正色而言,眸光直视刘琛,言辞虽平淡,然霸气显露,此既似商榷,亦若告知。顾盼之间,便不复赘言,心境渐趋宁静,遂安然持箸,复品案上佳肴,浅酌慢食,怡然自得。

“祖父,敬请享用饭食。”小刘明恭谨而言,趋步至刘焉面前,蹑手蹑脚地献上盈满粟饭的碗盏。

“明儿,三日后,你与你兄长同往拜师,日后务须克己守礼,勤勉向学。”刘焉言语温和,目光中满含宠溺,缓缓接过饭食,细细咀嚼,品味其中滋味。

“孙儿必谨承祖父的教诲,不负所望。”小刘明言辞虽微,而意志坚决,自信充盈于怀。

刘焉闻其言,颔首微笑,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复又将目光转向刘琛,似有无限期许寓于其中。

“祖父,孙儿感激您的深明大义,愿拜茂安先生为师,潜心向学。然孙儿心中尚存一愿,斗胆陈情,伏望祖父成全。孙儿欲在拜师后,恳请祖父赐暇一月。此期间,孙儿欲游历四方,亲身体会民间疾苦。”刘琛起身而语,言辞恳挚,致以深揖,情状诚笃而执拗。

“好,琛儿,你既有此志,我甚感欣喜,你随父久困长安,今欲出游以广见闻,我自当随你所愿,然我很好奇,你心之所向,可有定所?”刘焉惑然而问,目露赞赏之色,微微颔首以应,意满于衷,甚为赞许。

“南阳,光武皇帝的龙兴之地,亦乃祖父昔日任职之所。”刘琛沉吟而言,目中熠熠生辉,满载憧憬之情。

“何故赴南阳?须知现今的南阳郡守袁术,乃袁氏宗族的嫡嗣,我昔日于朝堂上,与袁氏素有嫌隙,你此行若为其所闻,恐生诸多不便与祸端。”刘焉忧悒而语,眉宇间微蹙,惑而不解其意。初以为刘琛将遍历益州各郡各县,以增广见闻,未承想其竟欲深入荆州腹地。

“祖父,孙儿深知您的担忧,然南阳之行,其要者,欲访求宫中太医院内,享有盛名的神医,此人乃南阳涅阳人氏,名震遐迩,医术超群,有起死回生之能,于祖父的痼疾,及三叔的病体,孙儿笃信其能赐一线生机。”

“至于袁术,孙儿自有筹谋以对。若以凡俗之身前往,不事张扬,必能避祸趋吉,安然返回。”刘琛言辞沉重,然其心志坚韧,目光刚毅,既拜师已成定局,惟愿访求名医,以图缓解祖父刘焉的沉疴,冀得多延时日。

“琛儿,你有此孝心,我甚感欣慰,既你意已决,欲往南阳,彼地于我,实有难以割舍的旧情。南阳世族、地方官吏,皆与我有深厚交谊。你此行,可携我亲笔书信,他们见字如面,自知你的身份,必当予以应得的关照与便利。”

刘焉声带凝噎,闻刘琛此举,心潮澎湃,暖意融融,眼眶不禁湿润,眸中满是宽慰与骄傲之色。

面对刘焉的立场忽变,能笃信而力挺刘琛的决断和想法,令其心内欢忭难名。终于,今世命运的齿轮终于发生转变。

膳后,祖孙仨人聚于一堂,氛围融洽而温馨。刘焉,这位益州雄主,此刻则化身为慈霭祖父,乘此难得闲暇,躬亲考校刘琛、刘明数年所学的成效。

八月的绵竹,酷热异常,壤土若炙,风亦携炽热之气,犹如焚燎。刘琛、刘明二人,随其三叔刘瑁的引领,径赴绵竹的郊野。

青山之麓,有木屋数椽,古朴有致,竹篱环匝,小院幽然,溪水潺潺而绕。此乃益州大儒董扶的幽居,虽处简素,而不失文雅之韵。

“咚咚咚”,刘瑁立诸院外,轻叩院门。俄顷,院内履声细碎,一童子身影现于门后,目含好奇,瞻顾着陌生访客。

“我等乃茂安先生故人子弟,特来拜谒先生。”刘瑁微笑而语,以告小童来意。

那小童闻言,轻启院门,邀刘瑁叔侄三人,入坐院内藤椅。

董扶在小童搀扶下,蹒跚而至。微风拂衣,掀袍角而动,若诉岁月沧桑。

刘瑁遽起离座,面呈恭敬,趋步而前,向董扶长揖深拜,恭谨而言:“茂安先生,晚辈刘瑁,特奉家父之命,携二兄之子,前来拜师,欲求先生收为门生,授二子学问之道。”

董扶微颔其首,目光深邃,若能洞察幽微,缓缓而言:“刘公子,君郎公的书信,老夫已览。于令尊所愿,老夫固知。愿诸公子勉力向学,勿负此行。”

“弟子刘琛、刘明,幸于今日忝列师门,我二人日后必勤勉不辍,日有所进,以报师恩,不负祖父厚望。”刘琛与刘明肃然而语,见老师董扶注目,遂相率趋前,双膝跪地,恭行拜师叩首之礼。

拜师之仪,庄重肃穆,奉茶为终礼,示弟子敬师之诚。

刘明居幼,率先近前,双手捧茶,微躯轻俯,呈茶于董扶,茶香袅袅,与氛围相协。

刘琛为长,步履沉稳,目光坚毅,至董扶前,亦躬身而礼,双手奉茶,敬意盎然。

然当刘琛捧茶以献,董扶并未若刘明那般,爽然直饮,而是缓缓搁置茶盏,神色泰然自若,咨诹而言:“昔日君郎公书中尝言,你心怀投笔从戎之志,意在四方,非为跻身老夫门下,今屈身事师,心中可有愤懑未平,抑或不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