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液

在那块支离破碎的林地上，左手用刀杵地才能支撑自己站立的林远生看着那两个邪魂师战斗，断臂带来的疼痛早已麻木，但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的魂力萎靡不振，竭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召唤出金翅雕武魂，却连一个魂技都释放不出来了，更别说支撑一场战斗。

战斗中的黑袍魂圣不急不缓的应对着陈云枫的进攻，作为拥有蝙蝠武魂的魂师，小范围内的战斗应是他最擅长的，但陈云枫使用的魂技或者秘法让他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作为邪魂师的他当然知道一旁的“残废”终究是一个隐患，况且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达的武魂殿支援，其中必定会有魂圣乃至魂斗罗。

但是这些都没扰乱他的专心，蝙蝠最敏锐的听觉没有让他的闪避变得更加敏锐，黑袍魂圣只是专心听着一些声音，那是从陈云枫体内传来的血液和魂力流动的声音，那就是他想要的“方法”。

“是的，就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血液奔流不息，魂力就藏在其中。”

黑袍魂圣的眼睛发亮，彷佛看到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自他觉醒武魂后，没有长辈、老师教导，更不愿意加入什么学院，只是依靠蝙蝠武魂的本能吸血修行。

或偷或抢来的冥想法则是效率极低，完全比不上吸取魂师或魂兽的血液。这也让他坚定了一个想法：修炼本应如此。

贵族需要上升，就把平民踩在脚下；魂师需要修炼，就猎杀魂兽，夺取他们的魂环、魂骨。弱肉强食，强者生存是这世道教给他的。

可惜，随着他等级越来越高，需求的血液要求也越来越高，终于在一次“修炼”后被武魂殿发现，通缉和追杀接踵而至。

如果不是在途中收拢了一批血奴，及时抛出了几个诱饵，恐怕早已被追上。

即使如此，黑袍魂圣根本不敢继续“修炼”，武魂殿的“猎狗”步步紧逼，他知道只能逃亡，或许杀戮之都就是他的最终宿命。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眼前这个人。

···

“陈云枫，你是个天才。”黑袍魂圣眼神中带着嫉妒和佩服，侧身闪过陈云枫的攻击，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血液中还如此奥秘，甚至你现在的状态也如此神奇。”

陈云枫的攻击越来越弱，脸色惨白，身体内的“浪潮声”早已不见，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在证明他的状态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

他没有理会黑袍魂圣，继续着他的进攻，身体表面的伤痕再次崩裂，一丝丝浅红的血液慢慢流出来，碰到空气后又快速化为血红色的能量飘向对面。

黑袍魂圣深吸一口，把这股能量吸收消化，魂力又恢复了一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血液，又或者是因为你的冥想法或是武魂才这样的？”

一次次的攻击带来的是更多的“美味”，黑袍魂圣的魂力渐渐恢复，面对徒劳挣扎的陈云枫和一个残废，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不介意多说一些。

“你应是魂宗，绝不会有武魂真身才对，但是现在我闻到了如此浓郁的武魂气息。”

黑袍魂圣再次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飘来的能量。这股由他的第五魂技“血之复苏”转化给他的能量很特别，不同于以往只是单纯的血液通过魂技转化为魂力，陈云枫自身的血液中就充斥着满满的魂力，两者不是简单的共存，更像是一种结合，共同成为一种充满武魂气息的能量。

“真是美味啊。”黑袍魂圣赞叹道：“我第一次品尝到‘武魂’的血液，它是滋味如此的醇厚，如此的神奇，如此的···悲伤和愤怒。”

“它本该在杀戮中成长才对，血液是最好的养料，而你背弃了它。”

“陈云枫，你生来就该是我们的一员，不要再挣扎了。”

对面的陈云枫也停下了进攻，他的皮肤已经惨白，不见一丝血色，肌肉和骨骼棱角分明，眼神平静不起一点波澜，让林远生想起了小时候村里安静的老人。

“我的武魂是武魂殿帮着觉醒的，觉醒之后才发现是一种邪武魂，他们没有为难我，只是警告了几句，还给了我一个进入初级学院的名额。”

“后来我修炼的时候才发现冥想增加的魂力极少，只有浸泡在血液里才能增加修炼速度，所以我索性退学，不再修炼。”

陈云枫停顿了一下，脸上的一丝笑意慢慢消失，仿佛变得有些沉重。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又不得不修炼，可我又不愿做一个邪魂师，只能自己放血给自己修炼，还好这样也有效果，于是就这样一点点修炼下来。”

“我的先天魂力并不高，也谈不上什么修炼的天才，何况自己的血终究不多，直到二十多岁才到达魂尊。”

林远生和邪魂师不明白陈云枫为什么讲这些，只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听他讲武魂，讲修炼，讲那些或许被隐藏的挣扎。

而陈云枫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之后，我又遇见了我的妻子，她才是真正的天才，她教会我怎么运转自己的魂力，怎么规避武魂的弊端···”

说到这，陈云枫看向黑袍魂圣，声音中有些冷意，“还有怎么沟通自己的血液。”

听完陈云枫的话，黑袍魂圣脸色大变，之前他从陈云枫血液中吸取的能量正在体内左冲右突，不仅扰乱了他原本的魂力，还撕裂出一道又一道伤口。

纵使他的武魂对自身的血液有一定的掌控力，也没能在第一时间祛除陈云枫魂力的影响。

黑袍魂圣的脸色阴沉下来，不复之前的从容姿态，怒吼道：“陈云枫，你这是在找死。”

他又惊又怒，一边惊讶于陈云枫对自己的血液居然有这样的掌控力，一边愤怒自己居然不小心着了一个小小魂宗的道。

“你非要找死就别怪我了，你死了，找你的同伴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方法。”

黑袍魂圣张口吐出一片鲜血，其中一道道红色能量翻腾，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小坑，他不惜再次受伤，将之前战斗中吸取的陈云枫的血液排了出去。

看着找死的陈云枫和残废的林远生，被一个魂宗算计、不再有猫捉老鼠姿态的邪魂师心中杀意翻腾，终于下定决心杀了这两人，至于他心心念念的“方法”还可以找陈云枫的同伴。

陈云枫心中无奈，尽管想办法拖延了一段时间，可是两人之间终究差了三十多级，不论是魂力的质量还是持久，都是比不上一位真正的魂圣。武魂殿的几人打碎了邪魂师的武魂真身状态，自己的血海秘法撑过了一轮战斗并且给他伤上加伤，可还是杀不死一位魂圣。

陈云枫看了看武魂殿仅存的一人，眼神又暗淡下来，林远生自保都难，只能苦苦等待支援。

无奈、可惜、悔恨···种种情绪充斥着陈云枫，在听到邪魂师早已跟踪他时，他就决定把这个隐患灭杀在这里，绝不能让一个魂圣惦记着自己和妻子。

可惜，如果我的天赋再好一点，如果修炼再勤奋一点，如果不选在这个时候报仇，如果···

也许是血海秘法耗费了太多的生命力，陈云枫感觉自己的心绪好像比平时繁杂。他赶紧摇了摇头，赶走各种杂念，用最后的魂力激发自己的心脏中的一滴精血，那是他最后的搏命手段。

···

而在几人战斗时，不远的小镇上，一个婴儿刚刚诞生。

也许是早产的缘故，呼吸有些微弱，短促的哭声宣告他的到来，但他的母亲却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魂王的修为以及强大的身体让她在刚生完孩子后便有了些许行动能力，她看着帮她接生的老婆婆用柔软的毛巾擦拭婴儿的身体，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被准备好的棉被包住，然后送到自己身前又小心翼翼的接过他。

“怎么有点丑啊。”刚成为母亲的应青月破涕为笑，皱着好看的眉头，言语中却尽是笑意。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慢慢长开就会好看了。”老婆婆看着这位魂师大人，比起城内的那帮贵族，这位魂师倒是更加平易近人。

“小鱼儿···”应青月用手指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心中的爱意遮掩不住地散发出来。

“大人，刚出生的孩子可不会说话，大概要···”老婆婆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养育孩子的一些知识。

应青月也没有打断，尽管在怀孕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可面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怎样的准备都不为过，于是她抱着孩子静静得听这些经验。

“老身多嘴了。”

“没事，多谢婆婆了，这是给您的报酬，早点回去吧。”应青月拿出准备好的金魂币递给老婆婆，目送她远远离开。

趁着四处无人，用魂导器收拾一些杂物后，回到了小镇另一边的一处院子。

喂完孩子的应青月却无心睡眠，看着熟睡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丝挣扎，踱步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抱着孩子冲向镇外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