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泉所居曰尚青庐。
一素丽女子忽然匆匆的来到尚青庐阵外。
“爹,姑姑那边有动静了,灵气在汇聚,有了正在进阶的征兆。”
陆尚泉听的手一抖,眼前的丹炉内一声爆鸣,随之有焦糊味散出。
他顾不得这些,立刻起身,散去周围阵法。
“好好好,终于要成功了,走,一起看看。”
这边话音未落。
又有一人跌跌撞撞直接闯了进来。
陆尚泉一看,顿时一惊,这不是陆仪简么,怎么失态至此。
“莫慌,发生何事了?”
陆仪简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仪雨也急了,正要出声安抚,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定在了原地。
“族叔快些去看看父亲,他……他……不行了……”
陆尚泉眼皮一跳,悲从心来。
眼下陆尚溪那边也到了关键的时候,这边自己又必须去。
他定了定神。
“仪雨去你姑姑那里守着,我随仪简去。”
一句说完。
连忙提起陆仪简就往陆尚栗的院子跑。
中途绕路过执事堂。
他要找人去传信。
恰巧远远看到刚回山的陆青逍三人向执事堂行来。
陆尚泉二话不说,脚下一拐便冲了过去。
三人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族长陆仪简被陆尚泉提着跑?
发生何事了,难道有人要攻山,还是族长要叛族被抓了,陆青逍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几息之间陆尚泉已经停在三人眼前。
“翟平,你速速去通知在山上的仪字辈族人,伯脉在山上的所有人去老族长处,速去!!”
翟平二话不说,身形一闪,人已远去。
“青逍,速去通知你尚嵘族伯祖,老族长不行了,让他快赶过来。”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掠出二十步开外了。
陆青逍一听,顿时心中一震。
他一指执事堂,给陆青佑抛下一句话:
“执事堂你当知道,自去吧,定有人安排你。”
说完拔腿便跑。
跑了半晌,瞅准方向,用出牵丝引开始穿山越林前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门术法用起来更加顺手了,甚至不需要眼睛看盯着看,随手舞动,身体便被拉扯着前行。
他此刻也意识到,是老祖长陆尚栗寿尽了。
估计跑的快的能见最后一面吧。
那可不敢因慢了一步,导致尚嵘族伯祖见不上最后一面。
终于赶到阵法外,没等他开始呼叫,阵法便已经缓缓散开。
一道人影一个起落便站在他身前。
似是他全身蒸腾的法力波动太大。
陆尚嵘已经提前用神识发现了他,所以直接开阵出来了。
“可是小寰山灵庄出了什么事?”陆尚嵘目光一寒,冷声问道。
“小寰山无恙,是老族长不行了,族伯祖你……人呢?”
还没说完便看到一道灰线冲天而起,射向远处。
他稍不留神,连其御使的什么法器都没看清楚。
陆青逍有心说带带自己,可陆尚嵘人已经飞远。
他顿了顿足,顾不上懊恼,连忙又提起法力往过赶。
自己虽然与老族长没见过多少次,但老族长勤勤恳恳为了族里操劳了一生,自己对他还是有很大的敬意。
……
陆尚嵘赶到时,只能看到陆尚栗向他眨着眼。
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其子陆仪简跪在旁边似乎在走神。
陆尚泉捏着陆尚栗的手腕,正缓缓为他渡去法力吊命。
“事情通知老祖宗了吗?”陆尚嵘进门便问。
“不必通知了。”异常清晰平稳的话突然从陆尚栗嘴里说了出来。
屋内几人目光瞬间都落在他那红润的脸上。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开口答他的话。
他自顾自的说道:
“该说的,前两日我父子二人都说了,不必再徒增伤悲,我等修玄之人最重心境,莫扰他了。”
“那族兄你可有什么话想对谁言,你说名字,让尚嵘族兄立刻去接?”陆尚泉在一边轻声问道。
陆尚嵘也连连点头附和。
陆尚栗神色黯淡下来:“对谁说,他已不在世上,要等我去了亲自给他赔罪了……”
连着喘息几口,再次艰难的开了口:
“我要走了,两位族弟……替我帮衬着简儿,倘若治族有不当,两位……族弟……可免其位……”
“你放心,仪简是好孩子,有我等照应着,出不了错。”
陆尚栗的眼神开始飘忽。
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那族兄你可有什么心愿?”
陆尚栗嘴唇动了动。
“尚……溪……”
陆尚泉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急,立刻大喝:
“尚溪筑基了,尚溪筑基了。”
连叫两声,不见回答……
……
而靠近山顶的一处隐秘空间。
此处静谧无声。
一看不出年龄的女修正盘坐此地。
周围汹涌的灵气正在缓缓平息。
不远处一株一人高的小树沐浴在灵气,其叶片正散发着蓝蒙蒙的光芒。
蓦然,这女修睁开了双眼,顿了一息,随后如花一般灿烂的喜色在其脸上绽放。
“筑基……”
她呢喃还未散去,突然一声大喝声远远传来。
“尚溪筑基了,尚溪筑基了。”
她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外面等候的陆仪雨同样听到了这道声音。
她朝远处看了看,又将目光落在封闭的洞口的巨石上。
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
山顶那座一样的小院,老人独自盘坐在上次他们父子交谈时原来的位置。
对面桌边,一杯热茶正升起袅袅雾气。
每当茶凉了,他便拂一下,那茶便变得重新滚烫。
此地寂静无人。
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状态,只见他身形佝偻,面色黯淡无神。
之所以没有答应陆尚栗继续照看家族,是因为他自己的寿元也不多了。
十数年的伤,耗的可不仅仅是家族的资源。
以一次强盛的状态出战本就是他寻求的机会。
就算不在钤山,他也会在其他地方寻找方法,陆氏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此一举伤了骆石麟,想必接下来家族能安稳几年了吧。
这也是他上次说骆石麟不会去小寰山的根本原因,其舔伤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四处晃悠。
不知他第几次正要去热茶时,突然某处熟悉的位置远远传来两句急切的声音:
“尚溪筑基了,尚溪筑基了。”
老人手一颤,茶杯滚落到了地上打碎了,散成无数块。
他低头看了看,稀疏的胡须动了动。
嘴里没有发出一言。
以他的心思,已瞬间算了大概。
他最终至死都没有放下对族里的牵挂罢。
……
有几位本身离山顶近、得到消息早的族人,正以各种身法向那小院奔去。
突然陆尚泉急速的呼唤远远传来,他们略微一分辨便知道那里是何处。
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神色平静、有人面带怀疑,有人则是满面悲色继续往上冲去。
……
陆青逍赶至那座院子时,院子外已经聚满了族人。
还有一些可以脱身的在陆续赶来。
青字小辈们大多与陆青逍相似,进不去里面,只能在外面等着。
但从各人的面色来看,人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