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猫

他红着眼,卷曲的金发沾过水落在木板上滴答滴答,他噙着泪,眼睁睁看着白布覆盖着的夜子被抬走。

在海边喝加了冰的柠檬水,光脚走进海里直打哆嗦,沙子扬起来到处都是,孩子们打打闹闹嬉笑着。阳光刚好,不热不燥,她躺在不远处的细沙上,就着海浪和笑语安心睡着了。

红的、短的、摸糊的、清晰的,一笔一划,都在诉说着那个夏天,那个故事。

冰块是凉的,“嘶~”男孩打了个哆嗦,“哪有人把冰丢人后颈的呀”。始作俑者却不以为意,幸灾乐祸地偷笑,“是你说太热的嘛,嘿嘿”。星星眼无辜地看着受害者,拍拍男孩的脑袋以示安慰。

是青春呢

执拗、孤僻、冷清,都是他的代言词,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他平静的疯感让人们不得不敬而远之。漆黑的曈子很少泛起波澜,像是披着少年外皮的一摊死水。

“同学,”男孩闻声微瞥斜上方,对上一双星星般的眸子,“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哦,请多指教。”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澈亮的双眼,男孩沉醉其中,不禁嗯嗯地应着。

梦里是你吗?为什么那样模糊,再见一面都不可以吗?男孩挣扎着坐起身,脑袋昏沉沉的,可今天是她出殡的日子,最后一面,不能再错过了。

她喜欢弹钢琴,也喜欢创作,曲子偏轻缓,娓娓诉说她的哀与愁。她很开心,新学期遇到一个很特别的男孩,阴郁的气质很像自己谱的曲,仿佛自己的作品走入现实。女孩从未向他人展示过自己的创作,对外的形象一直是阳光温暖的小姐姐,所以当同学们知道她喜欢的人后,并不是很理解。

课上还是依旧无聊,十几年来都是如此,男孩漫不经心地在书上涂鸦,黑色红色的笔来回倒腾,火柴人们正经历着激烈的战斗,鲜血淋漓,双方力竭殆尽,斗篷小人驻刀站立,面前的皇冠小人早已躺在血泊之中。“篡位成功了呀。”女孩儿在一旁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才能呢。”“嗯。”男孩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回答,“你喜欢这样的画风吗?这样血腥。”

“喜欢呀,这样很酷不是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男孩不由得暗自欣喜,“下次我画赶尸人的作品,你还会喜欢吗?”

“可能吧。”女孩儿卖个关子,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听课了,嘴角忍不住上扬,被叫上去写答案也轻车熟路,她的开心在老师眼里成了因为弄懂了题型而高兴,还得到了夸奖。

蓝晩,是男孩的名字,冰块解暑,嚼起来脆脆的,很好听。女孩子叫新心,温暖热情。

“金发看起来不好惹呢,怎么选了这个发色呢?”心左手托着下巴,绕有兴趣地看着同桌。“天生的,是混血,但是不知道混的哪儿的。”蓝晩装作认真地写作业,实则面对这样可爱女孩儿的凝视,谁能不紧张呀。“你的眼睛呢,是紫色的,也有什么讲究吗?”男孩镇定地反问。“也是天生的,是不是很配呢?”女孩语气戏谑,追着对方躲闪的眼神,“不过他们都说,是诅咒呢。谁知道呢。”说罢,新心转回自己的桌子,也动笔了。

求神拜佛,是他从来不屑一顾的,可昨晚明明梦到她了,那样清晰。她说一定会回来找我,一定会的。是我作孽太多了吗,福报,我要福报。从此刻起,蓝晩立誓做一个好人,早早迎接新心的归来,无论她是何种样子。

新春漫雪,蓝晩穿上新衣,在家人的簇拥中许下心愿吹灭蜡烛。家人们把酒言欢,畅谈孩子的未来,少年沉浸在悲伤中,怎也融不进祥和的新春佳节。于是出门透气,雪花飘飘,院子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点痕迹也没有。“喵~,喵~”,蓝晩闻声望去,黑猫藏在树丛间,怯生生地发出求救,可能是冻着了吧。“呼~”少年哈口气暖手,接着向小猫缓缓走去,“是你吗?我可才刚许的愿呢。”蓝晩伸出手触碰小猫,对方也不闪躲,将鼻子贴上来,顺势走向男孩的怀里,“还是这里最温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