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默

陈默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播放的新闻，播音员正在阐述着国家的新政策：停止所有非民生外的基建，经济开始走向内循环。值得令人注意的是，下方有一行小字：国家于2024年9月28日起重启，早些年代关闭的灵能研究所。

之后，陈默在值班室警察某种不言而喻的敬畏中，缓缓走向那个他们所谓的“上面的人”，在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带领下上了一辆车。

等待这个高中生离开后，值班室的几个凑到负责审讯的老王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真就什么都没问出来？”

万金心烦意乱地掏出烟盒，在众人的目光下却又揣了回去，他提高音量答道：“马上就问出来了，但是上面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要人，我能怎么办？”

哦哦哦哦……众人伸长了脖子，哈哈大笑，作鸟兽散。今天他们也算是长了见识，纵横警队三十年的老刑警居然在一个毛都每长齐的高中生手上吃了瘪，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是陈默第一次坐加长豪车，这个小地方长大的土鳖，算是明白了那句人人传颂的网络名言：迈巴赫立的不是标，而是你弯了几十年的腰。

和他预想的有钱人的品味不一样，没有所谓的豪华装潢和喝不完的香槟美酒，这辆车的内部给他的第一印象只有三个字：兵戈味。

胡教授，也就是那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注意到了陈默的眼神，得意洋洋道：“中州重工设计，1560匹马力，你在沙东战场上开一圈回来，车子上都不会留半个单孔。但是最值得令人骄傲的是，还是我们的选装方案，你大可以选装一些个性化的设计，比如车载机枪……”

副驾驶传来不合时宜地咳嗽声，打断了胡教授，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不清，只能隐约扫见后脑勺有些呈现暗灰色的长发，他的声音低沉。

“开阳一中，高三四班，陈默，18岁，单亲家庭，母亲以卖菜为生，妹妹读高二，品学兼优，你倒是常年吊车尾……”男人念着档案袋上的资料，顿了顿，开口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上你。”

这不是一个疑问，但陈默还是摇了摇头，表明自己啥也不知道。

见次，胡教授示意陈默看向自己右边，那里有一副简单的画。

题材类似于壁画，画面综一群生活在洞穴里的人类望着墙壁上的影子，洞穴外火光升起。

“知道这是什么画吗？”

陈默还是摇了摇头，以他这种大概率只能上个二本的混子来说，这种题目属实是超纲了。

“洞穴寓言，对于洞穴里的人来说，他们唯一可见的是墙壁上的影子，所以他们自然而然认为这个世界是二维的。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个小小的洞穴，洞穴里影子就是他们二维世界的神秘存在，类似于物理法则这样的东西。”

胡教授的口吻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默，“直到有一天，有人走出了洞穴，看见了火光。”

陈默忽然开口打断了胡教授，这是他进审讯室25小时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你想说走出洞穴的人是类似于先知或者英雄那样的人物？”

胡教授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开口道：“或许对于洞穴里的族群来说，这个人是英雄或者先知。但是对于洞穴外那个掌握了火光的存在来说呢？这个走出洞穴，第一次见到火焰的洞穴生物也许只是一只猴子，一只可以被自己轻易烧死的猴子罢了。不过我觉得，它连猴子都算不上。”

“猴子都算不上……”陈默沉吟，然后陷入了沉默。

……车内伴随着陈默的不再发声，陷入了一中奇怪的平静。

不久后，车平稳地停了下来，胡教授看着陷入思考的陈默，递出了自己的名片，然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你学校到了，等你想明白了这个故事就打电话给我们。”

……

当这辆豪华的轿车停到这座不起眼中学的校门口之时，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想要知道能从车门里走出来的人是哪尊大佛。

这座小县城由于太小，什么有钱有势的学生大家大概都一清二楚，显然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些标榜自己所谓有钱人家的少爷，家里可没有一辆迈巴赫送自己上学。

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保安都站直了身体，生怕了丢了这开阳一中的脸面。

从车门里走出来的陈默感受到了众人炽热的目光，那些目光是那么灼热，甚至烫得他背挺直了起来，傲首阔步地想着校大门走去，大脑在那些人的羡慕，嫉妒，崇敬中慢慢变得空白。

明明众人的声音喧闹如潮水，他却觉得静得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然后飞速地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之中逃掉。

这个明明衰了十几年，当了数十年路人NPC的家伙，在这一刻居然逃了……

陈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抵是他觉得那些东西压根不属于自己吧。

某个教室窗口的男生从陈默身上收回目光，吐出一口痰，恶狠狠地道：“什么狗东西，也敢这么拽，等再过几个星期，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扛把子。”

……

已经回到教学楼的陈默自然是听不到某人的声音，他拐了一个弯溜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捋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一遍遍地演练着等会儿要给沈萱说的话。

完美！

虽然有着因为长久被审讯，以及没有休息造成的颓气，但他刚刚捯饬了一番，还戴上了自己妹妹给他买的那幅眼镜，竟然还有点所谓日漫男主土帅土帅的气质。

在三楼班级的教室里，陈默见到了沈萱，嘴角不由自主地裂开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沈萱快步从李上清边上走过来，脸上含着笑意，看着脸上挂着倦容的陈默，正想说，你辛苦了，却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改口道：“怎么，他们问出了什么吗？”

陈默愣了一下，但神色很快恢复正常，回答：“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后面就有一个老头把我接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对上后面李上清的目光时，陈默选择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后面怎么了？”李上清忽然上前带着审视的口吻问道。

面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队长，陈默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强做镇定，面不改色地答道：“后面就送我到学校，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做。”

“真的就这么简单？”李上清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是他队伍里唯一一个看不透的家伙，每次和这个家伙说话，都感觉像是在窥探幽幽古井，让他没有安全感。

说话间，李上清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一些波动，这是他刚从那个神秘“游戏”里新继承到的天赋，可以制造一点威压，他不相信陈默这种普通的学生能在自己的威压和气势下还能说谎。

“是的。”陈默目不转睛。

显然，李上清认为在自己威压的技能下，陈默这种普通人不可能撒谎，他的怀疑迅速消失，露出领导者般的爽朗笑容，赞叹陈默不愧是他小队里最看重的人，希望你继续努力为小队做贡献云云。

对于李上清的赞美，陈默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旁的沈萱递出自己的手绢，还有一瓶水，陈默接过来这一切的时候，看着沈萱微微出汗的额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的。

“对了，你为什么会把头发扎起来？”陈默喝了一口水，不解，他很少见沈萱会把自己头发扎起来。

沈萱失声，然后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衣领，答道：“啊？……没什么，就是想试试不同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