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战与耐心

骏马奔驰，袁谭不由地夹紧了马腹，他张弓搭箭，尽管马背颠簸，瞄准不易，但前方的敌军太多，袁谭并不需要追求准星，只是稍作瞄准便松开了弓弦。

箭矢破空，只听一声惨叫，正中一名溃卒的后背。

袁谭伸手再摸箭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原来，在肾上腺素飙升之下，他不知不觉已经射空了箭矢。

当袁谭领着二百五十名骑兵出现在营寨北面时，这无疑引起了正在攻打北门的将士恐慌，配合突然杀出的营中刀盾手，袁谭轻易就将聚集在北门的敌军杀败。

而在南面，也是同样的情况。

来不及追击溃兵，只见远处灰尘弥漫，马蹄声震耳欲聋，这是大规模骑兵冲锋才有的声势。

袁谭知道，这是田楷的骑兵前来支援，他无心恋战，立即传令回营。

当田楷汇合了单经赶到袁军寨前时，东、南、北三座营门都已经重新关上。

“可恶！来晚了一步！”

田楷满是不甘，他甚至有些埋怨单经没有拖住出营厮杀的袁军。

当然，这种话不能当着单经的面说，毕竟是他自己误判了营寨内的袁军数量，让单经吃了一个大亏。

田楷疑惑道：

“不是说袁谭只有五千兵马吗，为何袁军出营列阵，营寨依然守备充足！”

单经闻言，心道：有关袁军数量的情报又不是我给的，你问我，我问谁。

他没好气地道：

“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是消息有误，错估了袁谭的兵力。”

说着，单经看向车阵的方向，继续道：

“或者袁军的车阵只是在虚张声势。”

田楷闻言，冷哼道：

“是不是在虚张声势，试过便知！”

单经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收拢溃兵，清点人数后发现，只剩两千人左右。

营寨外其实只有七百多具尸首，还有一部分人如惊弓之鸟，径直逃离了战场，叫都叫不回来。

......

袁谭回营，将士们为之欢呼，一场胜仗总能振奋人心。

郭图、辛评迎了过来，郭图喜笑颜开道：

“都督神机妙算，料定敌军必来犯我营寨，如今初战告捷，扬我军威，图为都督贺！”

袁谭不懂如何指挥大规模的兵团作战，这是经验问题，但他聪明，知道田楷的骑兵不敢硬撼车阵，肯定要想法子将车阵里的袁军给引出来。

所谓攻敌必救，袁军远道而来，能让他们在乎的，只有战场五里外的营寨，以及营寨中的辎重。

田楷的选择也就不难判断，他以为营寨空虚，一定会舍弃车阵，进攻袁军大营。

骑兵不管是用作攻城，还是攻营，都是下下之选，袁谭赌的就是田楷用骑兵监视车阵，用步兵来进攻营寨，毕竟在田楷的认知里，袁军主力可都集中在车阵中，不容小觑。

当敌军步兵杀来，袁谭便可率骑卒出营交战，杀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而袁谭留下一千步卒，则是有备无患，他担心田楷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如果田楷分出一部分骑卒，为步兵掠阵，这样的话，袁谭就很难杀溃对方的步兵，只能配合这一千步卒坚守营寨。

所幸，田楷并非名将，让他侥幸成功。

面对郭图的恭维，袁谭并未飘飘然：

“此战，皆赖将士齐心，三军用命，非我一人之功。”

出营厮杀，袁谭的目的不在于对敌军造成多少杀伤，而是要挫敌锐气。

说到底，这一战胜负的关键还是寄托在张郃的身上。

袁谭在营外摆下车阵，他不怕田楷的骑兵，却担心田楷以步兵配合骑兵破阵，故而，此战的关键在于打击田楷步兵的士气，本就战力低下，加之新败，士气萎靡，又能剩有多少战斗力。

车阵内，张郃也注意到了袁谭初战告捷，袁谭重创敌军步卒，这无疑极大的鼓舞了车阵内袁军的士气。

田楷同样明白这一点，他想要试探车阵的虚实，已经不能指望这群惊魂未定的步卒。

为今之计，只能派遣骑兵上阵。

田楷命骑射手在外围游走射箭，他通过车阵内的箭矢反击，很快得出结论，袁军果真是在虚张声势。

关于袁军的情报并没有错，袁谭是将部队一分为二，一部在营外结阵，等着自己上头，冲击车阵，另一部分则固守营寨。

可即便知道车阵内的袁军比预想的要少，但田楷依旧不敢强行冲击车阵，苦思无果，他决定以静制静。

田楷对单经道：

“敌不动，我不动，我就不信，他们能一辈子都躲在车阵里面。”

于是，一场静坐战争打响了。

张郃自是坚守车阵不出，而田楷也不主动发起进攻，只是派遣骑兵在车阵与营寨之间巡弋，一旦袁军有撤回营寨的迹象，便可出兵拦截。

这样的态势，对所有人的耐心都是一种考验，僵局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午后，张郃心知，火候差不多了，当即下令，全军舍弃车阵，奔向左侧的树林。

草木连绵，树林一直延伸至营寨一侧的不远处。

袁谭当初之所以决定在此扎营，就是要充分利用这片树林与田楷决战。

“田刺史！袁军动了！他们这是要逃走！”

单经大声喊道。

田楷不是瞎子，自己有眼睛，苦等数个时辰，终于盼到了袁军走出龟壳，田楷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即使前方是密林，也不能放跑了这支袁军。

“传我军令！全军出击！”

三千骑卒配单经仅存的两千步卒，浩浩荡荡的杀向树林，而林中的袁军并未真的退走，张郃本就是要将田楷引来林中作战。

东汉末年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如今并非盛夏，不过是春末夏初，气候不算炎热，林中草木并不干枯，难以点燃，因此无需惧怕田楷引火烧林。

张郃身先士卒，依托着树木为阻挡，号召将士与杀入林中的敌军步骑作战。

重新登上哨塔的袁谭望见这一幕，如释重负。

尽管张郃只有三千五百步卒，而田楷有五千步骑，但田楷军队的战斗力以骑兵为主，占据多数，如今骑兵与步兵在丛林中作战，袁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