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笑了，小的就是一瓦肆掌柜，这能有什么法子！”
金不焕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轻轻一拨，铜钱碰撞声在账房里格外清脆。他此刻套着件靛青绸衫，腰间玉坠随着动作摇晃，活脱脱是个来谈生意的药材商。掌柜的獐子妖鼻翼翕动，三缕鼠须无意识地抖动着——这是啮齿类妖怪紧张时特有的反应。
“胡掌柜，您这妖戏瓦肆的看家宝贝，总得让在下开开眼吧？“金不焕故意将装满金铢的褡裢往桌上一撂，金属碰撞声让獐子妖的瞳孔瞬间缩成竖线，“听说贵坊有种地鼠妖，最善掘地寻宝......“
“客官慎言！“掌柜突然拍案而起，木质桌面裂开三道爪痕。屋外传来铁链拖曳的响动，两个牛头守卫的影子投在纸窗上。金不焕袖中的窥妖镜微微发烫，照出掌柜皮下浮现的灰褐色皮毛——果然是只修炼百年的鼹鼠精。
金不焕故作惊慌地举起双手：“胡掌柜莫怪，在下不过是想找些......特殊药材。“他压低声音，拇指在颈间比划了个手势。这是黑市里买卖妖骨的暗号，獐子妖的鼻尖立刻沁出油光。
账房里的熏香忽然浓郁起来，金不焕屏住呼吸，知道这是能乱人心智的迷魂香。他佯装中招般眼神涣散，任由掌柜带着穿过三道暗门。地下通道的墙壁上布满爪痕，每隔十步就嵌着盏人鱼脂油灯，幽蓝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扭曲的怪物。
“客官可瞧仔细了。“掌柜推开最后一道铁门，腥臊味扑面而来。三十余只地鼠妖被铁链拴在石柱上，每只都有黄牛大小，前爪泛着金属冷光。最骇人的是它们脊背上凸起的骨刺，在幽光中如同倒插的利剑。
金不焕的指甲掐进掌心，借着痛楚保持清醒。这些地鼠妖的变异绝非天然形成，它们的眼白里爬满血丝，口涎滴落处青石地板嘶嘶冒烟。斩妖司卷宗记载，唯有服用过“疯魔散“的妖怪，才会出现这般狂化特征。
“上月汴梁城的地龙翻身......“金不焕状若无意地开口，余光瞥见掌柜的鼠须猛地绷直。他故意踢到脚边一块碎石，石块滚进鼠群中，霎时间所有地鼠妖齐刷刷转头——它们的耳朵竟都被人为削尖成锥形。
掌柜干笑两声：“客官说笑了，这些不过是表演钻火圈的......“
“钻的是皇城地基吧？“金不焕突然冷笑，袖中滑出斩妖令拍在石桌上。青铜令牌遇妖气自动嗡鸣，震得四周铁链哗哗作响。几乎同时，他甩出三张定身符贴在掌柜天灵、膻中、气海三穴。
地底突然传来隆隆闷响，整座地牢开始剧烈摇晃。金不焕闪身躲过坠落的碎石，天眼通穿透尘土，看到地鼠妖们正在疯狂刨地。它们爪下浮现出暗红色阵纹——竟是失传已久的“地龙翻身阵“！
“纵横道好大的手笔。“金不焕挥刀斩断最近的地鼠妖铁链，那妖兽却不顾自由，反而调转利爪刺向自己心口。腥臭的妖血喷溅在阵纹上，整个法阵顿时红光大盛。他终于明白那些失踪者去了何处，这阵法竟是要用活人精血为引。
掌柜在符咒压制下嘶吼：“现在知道也晚了！等阵眼打通，从马场到宣德门的地脉都会......“
金不焕的斩妖刀已架在它颈间：“阵眼在何处？红袖护着的就是这东西？“他突然想起昨夜那九尾狐妖死守后台的异常，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若让纵横道用妖术震塌皇城地脉，明日早朝时文武百官就要葬身地底！
地牢顶部突然炸开，九条赤色狐尾如血瀑垂落。红袖踏着妖云缓缓降临，怀中竟抱着个襁褓。金不焕的窥妖镜剧烈震颤，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婴儿，而是团涌动的黑气——这是用百名童男童女炼制的“子母阴煞“！
“现在退去，饶你不死。“红袖的声音带着奇异回响，九条狐尾结成莲花法印。但金不焕分明看见，她手腕上缠着七根透明丝线，线头没入虚空不知通向何处。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二十余只地鼠妖集体狂化。它们背上的骨刺根根竖起，竟是要自爆妖丹引发阵眼暴动。金不焕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斩妖刀上，刀身浮现出龙形纹路。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随着咒文响起，刀光化作金色游龙横扫地牢。被斩中的地鼠妖瞬间石化，但阵法红光已蔓延到金不焕脚边。千钧一发之际，他扯下腰间玉佩捏碎——这是斩妖司特制的遁地符。
回到地面时，整座妖戏瓦肆正在塌陷。金不焕最后回头望去，看见红袖立在废墟中央，那些透明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她怀中的“婴儿“发出啼哭，声波震碎了方圆十丈的屋瓦。
在金不焕的连哄带骗之下，妖戏瓦肆的掌柜虽然还心怀戒备，但还是带他去看了一种地鼠妖，这种鼠妖的天赋就是掘地道，金不焕终于抓到了纵横道，以及妖戏瓦肆在这桩造反大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但金不焕没有选择当面揭穿，而是将今天的信息收在了脑海里，准备回去汇报斩妖司。
纵横道挖地道用的无非是穿山甲妖和蚁妖，或者土豚之类的。
火药，是通过妖兽来运送。
地下！
只要掌握了这几个关键，他们就逃不了。
三更时分，斩妖司地煞堂内。金不焕蘸着朱砂在羊皮卷上勾勒出地下阵图，特意在皇城马场位置画了个血圈。掌灯的老文书突然剧烈咳嗽，灯花爆响中，金不焕发现刚画好的阵图竟在缓缓消失。
“大人，这案子恐怕要报到天罡堂......“老文书的话被夜风吹散在窗棂间。金不焕摩挲着袖中半截透明丝线，这是他从红袖身上截获的。丝线触感冰凉，像是用月光编织而成——这分明是钦天监特供的“牵机线“。
羊皮卷的异常反应，暗示斩妖司内部存在内鬼，未完全破坏的阵法仍在持续影响皇城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