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刺客

阎庄离开后，阎立德让阎立本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将作监，为阎庄他们逃离长安城打掩护。

阎庄匆匆回到家中，找到三弟阎泰，只跟他说，要带他和阎智去城南的乐游原欣赏秋日夕阳。

阎泰对阎庄突然从宫里回来，又邀他去游玩这么亲切的举动感到很奇怪。但还是和侄儿阎智一起被阎庄强拉硬拽进马车里。

阎庄亲自驾车来到启夏门，向守门兵丁出示了鱼符，很顺利地离开了长安城。

直到乐游原，阎庄把弟弟和侄儿叫出马车，然后将李泰造反以及阎立本的赵氏孤儿计划告诉他们两个。

阎智还是懵懂的年纪，并不知道阎庄在说些什么，阎泰则是大惊失色。

“二兄，你说的是真的？”阎泰难以置信。

阎庄苦笑道：“为兄还能骗你不成。只怕等不到明天，下到城里的普通百姓也都会知道濮王造反了。

四月长孙无忌伏诛的时候，父亲曾给阿姐写过一封信。有这封信在，不管濮王造反成败，身在长安的阎家十死无生。

濮王要是能够成功夺位也就罢了，如果兵败，智儿年纪尚小，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就此别过！”

阎泰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愣道：“二兄要去哪里？”

“我要回城！”

“回城？二兄刚刚不是说，三叔交代，你和我们一起去终南山吗？”

阎庄笑道：“三叔以为我贪生怕死，怕我不肯尽力，才说让我也跟着你们逃命。但三叔却是小瞧我了。三叔、阿耶他们都能坦然赴死，我阎庄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是圣人身边的千牛，虽然今天没有当值，但明天也要当值的，一旦我失踪，圣人第一时间就能猜到阎家有变，必会大肆搜捕我等。

仅仅一天时间，恐怕不够我们藏匿。”

“二兄！”阎泰听到阎庄这话，眼眶里也不禁湿润。

“莫作女子态，只要你们能够保住阎家香火，就是对得起我们了。”阎庄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将来如果人丁兴旺，可别忘了过继一个给我！”

“泰铭记在心！”

阎立德和阎立本原以为阎庄失踪之后，李治肯定会立刻对阎家发难，结果等了两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只听说李治早就知道李泰会谋反，十几天之前就派遣了英国公李勣驻守潼关，前天又敕命右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驰援李勣。

得知李勣已经在潼关以逸待劳，阎立德对李泰能够打进长安城的唯一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这天，阎立德上完早朝，突然在两仪殿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住。

连忙快步走过去，惊异道：“庄儿？”

阎庄若无其事地问道：“阿耶有什么事吗？”

因为四周都是人，阎立德虽然好奇，也只好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散朝之后，李治又把几个宰相以及兵部尚书柳奭和左屯卫大将军程知节留下，询问交流了一下李勣、阿史那社尔的最新平叛战报，才离开两仪殿。

李治起驾，阎庄也就告别阎立德，和其他千牛一起，护卫李治回甘露殿。

距离那天阎庄护送阎泰、阎智出城，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相信通过这三天时间，阎泰他们应该已经在终南山深林里藏匿起来了。

阎庄之所以义无反顾地回到太极宫，除了要为阎泰逃匿争取时间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李泰是藩王造反，不占大义，且仅有数州之兵，虽然手下有薛万彻这样的当代名将，但他的敌手李勣、阿史那社尔也不是等闲之辈。

阎庄和阎立德一样，也不看好李泰能够逆袭成功。

可如果李泰不能成功夺位，那即使将来阎泰、阎智能够躲过李治的天罗地网追捕，阎家也再无出头之日。

阎家自北魏发迹，历北魏、北周、隋、唐四朝，阎庄的祖母更是北周武帝宇文邕之女清都公主，阎庄不愿他们阎家的显赫历史就此消亡。

在阎庄看来，李泰若要成功夺位，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治发生意外。

只要李治死了，太子年幼，长安城里群龙无首，而李泰又是先帝和文德皇后的嫡子，到时候李泰说不定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入主长安。

如此，阎家的显赫历史不仅能够传承下去，而且还能更进一步，成为李唐外戚。

而要李治发生意外，对于阎庄来说，再容易不过。

他是李治的千牛备身，距离李治仅五步之遥，腰里还挂着一把千牛刀。

反正从李泰造反开始，阎庄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如果能够杀死李治，就算当场被砍成肉泥也在所不惜。

阎庄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李治身后，一边用余光观察两旁的千牛备身，确定他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就在李治穿过甘露门光线被宫门遮挡的时候，阎庄突然拔出千牛刀，一个健步跳到李治身后。

一刀刺进李治的后肋。

刺痛之下，李治顿时发出惨烈的叫声。

两旁的千牛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驾！”

“大胆阎庄，竟敢行刺陛下！”

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诸千牛备身纷纷拔刀砍向阎庄。

阎庄从拔刀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活命，很快就被这些昔日同事砍死。

看着李治痛苦地倒伏在血泊上呻吟，背上插着明晃晃的千牛刀，王伏胜目眦尽裂，感觉天要塌了。

赶紧要去搀扶李治，一个千牛备身连忙制止道：“万万不可！王内侍，陛下受此重伤，切不可擅动，否则恐会加重伤情。还请王内侍赶快去召御医才是！”

王伏胜这才冷静下来，把一个小黄门叫到跟前，叮嘱道：“你立刻去尚药局，切莫声张，只把这里的事情密告许孝崇，命他携众御医即刻到甘露门救驾。”

又叮嘱千牛备身封锁甘露门，圣人遇刺的消息不许任何人泄露出去。

这时候，只听李治用虚弱地声音说道：“王伏胜！”

“奴在！”

“你……你立刻去北苑，召李义匡率百骑进宫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