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强颜欢笑

“辽东战事？”李义匡愕然。

贞观十九年，李世民率十万大军，水陆并进，亲征高句丽。初期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然而到了安市城下，却遭到了顽强抵抗，整整围攻了两个月，一直没能攻克安市城。

直到冬天，天气寒冷，粮草不济，担心后勤问题的李世民只能选择被迫撤军。

班师回朝之后，李世民一直对高句丽未尽全功而耿耿于怀。

所以第二年，灭掉薛延陀之后，李世民再次腾出手来，又开始准备对高句丽用兵。

先是派牛进达和李勣分别率领小股偏师轮番侵扰高句丽疆土，使高句丽军队百姓疲于奔命。

到了贞观二十二年六月，李世民认为，经过两年卓有成效的侵扰，高句丽已经穷困凋敝，国力渐衰，议定在第二年征发三十万兵力，一举灭掉高句丽。

又以隋末动乱，唯有剑南地区没有寇盗兵乱，近年辽东之役，剑南又没有受到影响，百姓富庶为由，派遣钦差到剑南道伐木建造舟舰，以供征辽之用。

哪里想到州县官吏趁机压榨，剑南百姓苦不堪言，为了上缴造船庸税，甚至卖田卖地，鬻儿卖女，导致谷价飞涨，最终酿成民变。

所以在李世民驾崩之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商拟遗诏时，就以遗诏的形式，停罢了征辽的各项准备工作。

如今，距离李世民驾崩已经一年多时间了，程处侠怎么突然又提及征辽之事。

李义匡不解程处侠的脑回路，问道：“处侠何出此言？”

程处侠用一副笃定的口吻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们充任千牛备身这么长时间，何曾见过圣人无缘无故召见这么小的官。水部郎中，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与征辽的战船有关。肯定是圣人要重启辽东战事，准备派徐孝德去剑南督造战船了。

道衍，到时候你要不要从征辽东？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你比我更能在圣人面前说上话，你帮我去圣人那边说说，把我调到其他府卫吧。”

被程处侠这么一说，李义匡觉得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他记得历史上高句丽就是在李治手上灭掉的。李治开疆扩土的心思并不在李世民之下。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李治从来没有跟他透露过有关征辽的事情。李义匡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点头道：“如果真的重启辽东战事，那我和你同去。”

以他们千牛备身的资历，去了其他府卫，至少能做一个校尉，甚至郎将。上了战场，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沙场建功才是最快的升官途径，当年薛仁贵就是从一个大头兵，直接变成了中郎将。

徐孝德也不知李治为什么要召见他，有些忐忑地走进甘露殿，向李治参拜行礼。

李治让徐孝德平身之后，先以徐贤妃薨逝，向徐孝德表示哀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徐卿家，徐贤妃薨逝前，朕派遣内常侍王伏胜前去崇圣宫看望。当时，徐贤妃有一则遗言，托王伏胜转陈给朕。”

徐惠被送到崇圣宫幽居之后，不能见任何外人，即使病重，徐家人也都不知道。徐孝德还是从阎立德口中听说，李治下诏追赠徐惠为贤妃，才得知他的女儿已经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更别说遗言了。

连忙说道：“请陛下示下！”

李治道：“徐贤妃进言，她有一妹，幼习礼训，夙表幽闲。希望朕能将其升入后庭，授以内职。这是徐贤妃的临终之言，朕也不好拒绝，不过父母之命，终究还是要遵循徐卿家之意。所以，朕今天才召见徐卿家，把徐贤妃的遗言告知卿家。这件事就由卿家决定吧。”

“这个……”徐孝德听完惊诧不已，眉头更是紧皱。他并不相信这是他女儿的遗言，她女儿怎么可能会说出让姐妹分侍父子两代君王这种荒唐的遗言。

况且，惠娘年仅二十四岁就香消玉殒，深知后宫艰难，怎么可能又要再把妹妹送到后宫。

徐孝德短暂思考之后，判断肯定是李治想要纳他的小女儿入宫，又怕朝野非议，才故意杜撰出惠娘的遗言，以堵众人之口。

虽然徐惠入宫之后，徐孝德也得过一些好处，从将作丞这种被人轻视的浊官升任礼部员外郎，再到水部郎中，但也仅仅如此了。

除非他的女儿能够当上皇后，才可能有长孙无忌、柳奭这样的待遇。

而如今李治的后宫里，中宫皇后、四夫人皆无虚位，他的小女儿进宫，充其量最多只能做个九嫔，那又有何用。

所以，徐孝德心里非常不愿再把小女儿送进后宫。

但是，既然已经判断出这是李治的意志。如果不遂李治之意，徐孝德可以想象，他这个水部郎中，大概也要做到头了，甚至还可能连累到整个东海徐氏。

南朝灭亡之后，东海徐氏已经不复从前荣光，徐孝德岂能再把家族推向深渊。为了家族利益，徐孝德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认命。

“徐卿家，你怎么说？”李治见徐孝德半晌没有回话，又催促道。

徐孝德只好说道：“既是贤妃遗命，臣自当遵从！多谢陛下降恩，犬女能够侍奉陛下，乃是犬女三生之幸也！”

李治顿时大喜，连忙告诉徐孝德，他马上命中书省草拟册封诏书，不日就会有册封的中使前往他家中宣诏。并又准了徐孝德的假期，让他回去准备女儿的进宫事宜。

再次感恩戴德之后，徐孝德强颜欢笑地退出甘露殿。

程处侠看到徐孝德出殿，连忙迎上去打听道：“徐郎中，圣人召见，是不是命你去剑南督造战船？”

徐孝德官小位卑，并不认识程处侠，但看其衣着大概猜到是宫里的千牛或者其他宿卫长上。

听了程处侠的话，不由苦笑，如果真是去剑南督造战船就好了。摇头道：“将军为何会这么想，停罢辽东战事，乃是先帝遗诏。”

然后不再言语，向程处侠拱了拱手，径直走下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