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紧似一阵,夜风绞着灰烬,团团片片,纷纷扬扬。
不过顷刻功夫,灰烬就落到大地,将望不到头的尸山血海盖成灰色。
齐慕站在一处隆起的小丘之上。
准确的说,也不能称为小丘...
低头看去,这所谓的小丘全是一具具裹上灰烬的残肢断骸,尸身堆在一起不知死去了多少人,形成了这处小丘。
除此之外,就是不远处的一堆篝火,它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
篝火旁围着不下百人,有人神色麻木,有人满脸恐惧,还有人在讨论着什么。
齐慕没有仔细去听,他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前一刻,自己明明还在桃园里,阳光明媚。
自己与那周姓老翁对话,然后视线就开始模糊,再看清事物,已到此地。
他还记得对方最后一句话...
[那你,能驾驭恐惧吗?]
“是那老翁搞的鬼。”齐慕很肯定地说道。
这时,
篝火旁的人们讨论声愈加激烈。
“这灰烬根本不会停!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冲入黑夜寻找一线生机!”
“我不同意!我们一开始有多少人?三万!现在呢?这他娘的黑夜里全是鬼!”
“那能怎么办?不出去早晚饿死在这,再过几天等脚下尸体腐烂了,想吃尸体都没有!”
一名穿着将军铠甲的男人怒声大喝,他将长剑举起,“愿意跟我闯出去的,请起身!”
他说得大气凛然,很快就有半数的人站起身来,与他共同高呼。
其中一人居然还转过头,看了过来:“小伙子你也一起吧,别在这等死了!”
齐慕没有回答,因为不管如何去想,他都觉得现在一切是幻觉。
他用右手捏住左手尾指,用力一掰!
“嘶——”
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这疼痛太真实了。
“那老翁到底做了什么...”
齐慕眉头一点点皱起,但现实情况根本不允许他去仇恨对方。
理智告诉他,如今最该做的事情,是离开这鬼地方。
于是,齐慕不再袖手旁观,开始仔细观察所处环境。
凭借着夜视能力,他确定其他人的对话没有问题,篝火涉及不到的黑夜里,有鬼。
很多鬼!
头比身子还大数倍的小孩,它举着自己的头,五官狰狞四处游荡;
浑身长满黑毛的男人,它不停撕扯自身体毛,撕得浑身是血,肌肤崩裂,但毛还是会不停地从伤口长出,让它更加痛苦;
齐慕甚至还看到了牛头马面,他们拿着锁链铁钩,躲在黑夜里,向篝火这边窥视...
齐慕尝试性地张开[禁名],他的鬼墟刚出黑暗,就与其他邪祟的鬼墟碰撞在一起。
黑暗里的一切仿佛受到挑战,许多鬼物嘶吼起来。
有几个本来准备冲出去的人,吓得连忙退回篝火旁。
“懦夫!”
穿着将军铠甲的男人骂了声,同时对着身边人喊道,“各位,我也非莽撞之人,经过几日观察,我已经找到离开的规律,且随我耐心等待!”
现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齐慕也不例外,挪动脚步来到篝火旁,近距离观察对方要干什么。
篝火绿油油的燃烧着衣物,时间一点点流逝,现场气氛极其凝重。
突然!
远处有滚滚水流声响起,齐慕侧头看向声源处。
他这才发现,篝火外的沟壑居然是条干枯河道,远处洪水来袭,逐步灌满河道。
“想必大家这几日都经历过洪水了,根据我分析,这洪水就是我们离开的一线生机!”
将军拄剑而立,接着又道,“洪水冲刷后,鬼物邪祟都会被冲走,我们就有一炷香的时间离开!”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众人认同,更多人从篝火旁站起身,来到将军身旁。
齐慕没有动,相比于别人的判断,他更信任自己。
也是这时,洪水如万马奔腾,顷刻将干枯河床铺满,也将许许多多的鬼物冲走。
“这河床很诡异,要不了多久就会干枯,等水不足膝高,便是我们冲破黑暗之时!”
将军指挥着,又脱下一具尸体的衣物,裹成球后放到篝火旁点着,将衣物扔向前方。
火焰飞掠,所有人都看到马上就要干枯的河床。
“就是现在!冲!”
将军面红耳赤,持着宝剑第一个冲入黑暗,有人带头后面之人立刻跟了上去。
但齐慕神色却一点点阴沉下来,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河床,也是邪祟!
它横在前方,像是黑暗里潜伏的恶魔,整个河床的泥土都在不断开合,像是一台喂不饱的绞肉机。
所有冲入黑暗的人,都被它一口吞下,它还吧唧着嘴巴,意犹未尽。
齐慕伸出手臂,拉住一名男子:“别去。”
“懦夫你不敢去,别拽着我!”男子怒视而来,挣脱束缚冲入黑暗。
远处的黑暗一片寂静,并没有惨叫声传来,这让篝火旁意动之人也越来越多。
“外边还有邪祟,所有人都死了。”
齐慕又喊了一句,而后不再言语。
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若有人还不听劝告非要去送死,他也无可奈何。
喊声回荡开来,确实也叫住几个个胆小的人,但大部分人依旧往黑暗里冲。
不过片刻,篝火旁加上齐慕也不过剩下二十余号人。
这些人眼里没有光彩,仿若等死的老人,守着火焰寻找生命最后的温暖。
如此半盏茶后,黑暗中再一次响起阴风鬼哭声,之前被洪水冲走的邪祟回来了。
篝火覆盖的地方,就齐慕一个人还站着。
他观察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他很肯定一件事,如果那老翁要杀自己的话,不至于费这么大功夫弯弯绕绕。
所以,这看似绝望的黑夜,肯定有一线生机。
那么,生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