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牧师保罗

踏着鲟鱼河边，不久前被清理过的道路，包爽带领几人向丛林中奔去。

刚离开不远，【明慧】就立刻感应到丛林深处巨大的波动。

此起彼伏的怪物呜咽之声从前方传来，包爽寻着声源的地方挺近，终于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老人背影。

那正是保罗牧师，在他的身前，无数僵尸正在嗷叫着追赶，密林之中也射出箭矢，说明其中还藏有骷髅。

贴近地面爬行的，有大量蜘蛛和灰绿色洞穴蜘蛛，它们通过蛛足迅速接近牧师，随后群体扑到屏障之上。

更可怕的是，僵尸群中竟有体型巨大的深绿色个体，它们混杂在其中，身体几乎有一整棵橡树那么高。同时，深暗色的魔法从看不见的暗处袭击过来...

保罗牧师似乎没有睁眼，他正处于冥思状态。空中飘荡着众多金色卷轴，然而卷轴中没有发出攻击性的法术，而是将能量聚成一面屏障，以挡住身后的尸潮。

通过系统给出的信息条，包爽能看清尸群中那类特殊僵尸的属性：

“【巨型僵尸】

生命值：100；

护甲：50；

魔抗：50；

攻击力：普通攻击15，冲撞攻击30.”

隐隐有骷髅露出，包爽也能看见它们的属性：

“【骷髅】

生命值：20；

护甲：20；

魔抗：20；

攻击力：满蓄力弓箭伤害10.”

而那些释放魔法的怪物，它们一定隐匿在极暗处，包爽看不见它们，只能看见黑暗法术不断击打在屏障上。

众人见如此景象，一时间愣住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人敢打断保罗牧师的冥想，这行为必定是能释放出金色屏障的原因。可他们，是要留在这里继续等待吗？

“等保罗牧师冥想结束，随后我们帮他挡住这批冲上来的怪物！”包爽向众人道。

于是前排的战士举起盾牌，小格雷和彼得准备好法术，后排的弓弩手拉满弓弦、装填箭仓，随时做好拦截这群怪物的准备。

包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甚至没有五成的把握能拦住怪物狂潮。但他不能让保罗牧师独自守在这里，可能要牺牲一些人，为老牧师的撤退争取时间。

随着巨型僵尸接近金色屏障，它们高举起雄壮的膨大手臂，狠狠砸在屏障之上。巨大的声响让身后凡赛的众人触目心惊、不寒而栗。

他们中没有人能拦住这巨型僵尸。

保罗牧师紧闭住双目，可此时在巨型僵尸的撼动之下，他的表情也愈发痛苦。众人能清晰地看见，金色屏障中央已经出现隐隐裂痕，牧师正用自己的精神强撑着让屏障抵挡。

或许是保罗感受到身后的众人，他张口说话了，同时整个面部的肌肉筋骨全部扭曲起来。

“快逃命去吧！逃到凡赛去，那里的领主能护你们周全！”

声音显得极为衰弱，但所有人却听得真切，保罗牧师没有认出他们来，还以为自己身后是冷杉村的人。

包爽上前一步，走近到保罗牧师身边，此刻老人的身体被金色的光线围绕，而白衣包裹下的躯体却愈发干瘪。

“他在消耗自己的气血来维持这个屏障。”彼得小声道。

同是教会的神职者，彼得当然熟知这种法术，它是神职者在万般不得已之后才会使出的。将自己的生命力量献祭给神，换来突破自己潜能的强大力量。

“我们救不了牧师，他已经活不过一刻钟啊...”彼得垂下眼睑。

包爽愣在距保罗不到一指的地方，他原本想告诉老牧师，自己就是凡赛的领主，请求牧师放下冥想，带他离开。

“快撤...”

包爽惊觉，老牧师的嘴角在抽动，似乎最后说出这句话。它极浅极轻，纵是距牧师最近的包爽，也只能听到空气中的微微翕动。

怪物已经发现牧师身后这群人，它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抓狂一般攻击着金色屏障。裂缝越来越大，已经有破裂的趋势。

包爽颤抖着后退，他不敢去想屏障碎裂之后的事。他将罗兰剑收回腰间，下令所有人以最快速度撤离。

没有一个人回过头看身后的场景。

附魔师彼得、戈里三兄弟，他们此前从未见过冷杉的老牧师，甚至直到这一刻，他们所知道的不过是白色长袍下那个干瘪的背影。

丘利特和凡赛的征召兵们，包爽心想，他们对保罗牧师一定是有所印象的。自己和索菲娅的婚礼宴会上，正是这位在莽莽群山中任职几十年的老头，为这对新人致上真切的祈祷和祝福。

众人脚下疯狂地逃窜，直到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以后，包爽听得远方传来清脆的碎裂之声。紧接着的，是无休无止的怪物的怒吼。

保罗牧师的尸骨想必已经化为齑粉，发出破碎之声的，不止有魔法构筑的金色屏障，还有深藏在少年躯体内善良的心。

他想起那个暮色之下，冷杉村高窄的云杉木房屋，想起石教堂内敲响的钟声。

抵御怪物狂潮入侵的白发老头依旧还存在于少年记忆里，他还能回忆起是夜呼啸的北风，和自己皮靴踩踏在干枯落叶上的“吱吱”声响。

还有他从昏迷中苏醒后，见到的第一缕光。当自己的灵魂迷失异域，听到的是这个老牧师从寥远苍穹传来的低声祷告。

牧师为包爽留下那本关于月相理论的著作，存放在他积灰的木箱中。而【神圣领域】这个词条，总能于危难之际救人水火。

包爽搜遍脑海每一个角落，却再找不到，牧师留给自己的第三样东西。远处凡赛的城墙依依在目，包爽却一阵揪心。

在他穿越至此地，遇到的所有老者当中，保罗牧师是最独特的那个。坎山难与其相比，因师傅缺乏坚持的毅力；邓肯难与其相比，因长老有偏狭的弊端...

只有老保罗令包爽真正地敬佩，他扎根一个人口稀少的山村几十年，于自己的岗位兢兢业业，坚守抵御怪物、教化山民，纵使毕生心血被主教否定。

可惜他死以后，何人还能解释这怪物出没的原因？答案可能，只在他的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