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卡洛琳家族

内务官从府库中带出一张盖有城主大印的票银，正是整整600枚银币的票子。他嘱咐包爽持此票到城中钱庄兑换，就能得到通用的银币。

“如此麻烦！”包爽皱眉，但也并无别的办法。克莱蒙的山堡府库之中并无大量现银存放。

完成交易以后，凡赛来的一行人离开府邸，将军雷纳德在门口等候，归还他们来时携带的武器。

雷纳德手中掂着一把铁剑，包爽认出那正是自己常用的武器。他似乎在仔细察看，直到确认是一把极其普通的铁剑后，才将其归还包爽。

“如此低劣平凡的铁剑，不符领主身份啊。”

雷纳德如此道，但语气是善意的，并没有挖苦嘲讽的意味。

他其实说得有理，包爽知道，这个世界身份显赫的人都会配备定制武器，它不仅更适合使用者，也能彰显其身份。可惜包爽这些日子无暇顾及此事，而且手中也没有上好的武器锻造模板。

“将军所言极是，领地内久无战斗，竟无暇顾此。”

“以领主身躯，我料想长剑应该更为适配。”接着他望向普通的宽刃剑，指出其不足之处：“这类剑中规中矩，不适宜剑术施展。领主体格不强，使用双手持的长剑更有威慑之力。”

包爽心中一阵钦佩，不愧是一方将领，这番对武器的讲说使自己受益匪浅。包爽向雷纳德道谢，随后引众人出了广场。

“雪莱大人且慢！”

正是雷纳德之语，包爽一怔，回头见将军一路向自己走来。这会他已卸了金甲，露出内里的便衣，他也未带任何兵士，只孤身一人。

“前往钱庄兑钱一事，只让手下人去便可。不知大人可否有意与我小酌一杯。”

见雷纳德盛情邀请，包爽并不打算拒绝。他心下对这将领有几分好感，加之对方也表现出十足的诚意。

包爽将票银交付刘固安，嘱咐他带领众人前往钱庄兑换现银。自己和将军小聚一阵，而后在城门处与他们会面。

莱昂城内最大的酒庄内，雷纳德轻车熟路将包爽带至里间，令佣生上来城里最昂贵的朗姆酒和熟牛肉。

“朗姆酒虽可口，我还是更偏爱伏特加。”包爽摆摆手。

雷纳德笑笑，遂将包爽面前朗姆换成一杯精制伏特加：“这种糙酒，都是前线将士拿来壮胆时喝的。”

包爽听闻前线一词，不禁询问雷纳德如今抗击劫掠者前线的状况。

雷纳德眼神落寞地摇摇头，告诉包爽，自从半年前罗斯要塞失守以后，劫掠者开始进攻内地。人族将士们付出惨痛的伤亡代价，终于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硬是修筑出防御工事，勉强顶住劫掠者一波接一波的进攻。

“前线缺兵更缺粮，五大城主不得已征集民兵，搜刮存粮。可惜战事依旧不容乐观，敌人们用庞大的巨兽和邪恶魔法频繁进攻，许多士兵和牧师死在阵地。而尸体，竟被他们拿去喂养劫掠兽...”

将军说到此处也不禁动容，包爽脑中浮现出同胞们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劫掠兽吞食的画面，同样哀戚不已。

“我的第五军团从最初三千人被打到只剩一千人，部队被迫后撤调养，我也是因为这才回的莱昂。”

包爽默然不语，他的话题无疑勾起了雷纳德的伤心回忆。他于是举起酒杯与雷纳德对饮，半杯佳酿下肚，将军的情绪才略微好转一些。

“不过入冬以后，敌人因补给问题退却了一些。许多幸存士兵才能因此回乡，不然莱昂城外必定是一片生灵涂炭。”

少年点点头，他已在城外见过壮年返乡之景。可惜来年春日，他们又得接受奔赴前线的命运。

雷蒙德抓起牛肉塞进嘴中，一通肉香引得里间之外的食客都投以羡慕的眼光。他终究是个贵族。

包爽还不知将军与自己小聚是为何事，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自己又只是个小地主罢，不至于让堂堂将军巴结。

忽然，少年感受到对面雷纳德炽热的目光，他此时面色熏红，想必是不胜酒量。然而将军盯着的并非是自己容貌，他目光下移，紧密注视着脖颈上翡绿色的鸢尾花。

雷纳德起身，关上里间的木门，外界的嘈杂声响此刻再也不闻于耳。

他从贴身胸衣之中扯出一块铭牌，其上是淡银色的铁十字纹章，它铁迹斑驳、角料脱落，包爽一眼看出这物件岁月之久远。

未待少年询问将军此举是为何意，雷纳德霎时间取下背上坚铁巨剑，以其撑地膝盖下跪，沉重的“扑通”声落罢，将军巍然对少年领主行礼。

“将军...”包爽连忙俯身欲将雷纳德拉起，不料他稳如铜钟，像是被牢牢定在地上。

“冥铁十字团骑士总管第四代后人雷纳德，参拜卡洛琳家主！”

声若洪钟、掷地有声。

包爽心脏狂跳，待镇定下来，他瞥一眼里间外，确定无人察觉。

雷纳德还保持着屈身下跪的姿态，包爽右手轻轻摩挲脖上项链，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再俯身扶雷纳德，后者终于起身，巨剑承受着巨大压力，几乎将石制地砖碾裂出缝隙。

“请原谅我并不是您口中的‘家主’，他此时或许仍在遥远的南方。我是他的女婿，对卡洛琳家族的往事知之甚少。”

包爽终于窥见索菲娅家族辉煌历史的一角，眼前手握北联第五军团的将军，竟是卡洛琳家族曾经家臣的后人。

雷纳德是如此的铿锵和忠诚！可惜包爽不知，近百年前他们的祖辈之间究竟有着何种羁绊，以至于能如钢印般刻在雷纳德心中，堂堂将军对一个少年恭行大礼。

包爽坦然向他说明实情，不想用自己的任何猜测去回应。因为主仆之间最重要的必定是信任。

“您不是家主？”雷纳德面露震惊。

“这串珍贵的项链。”包爽在雷纳德目光下将翡翠鸢尾花托于掌心，“是我妻子临走前为我戴上的，她才真正是卡洛琳家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