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正义之事

索伦城内，雷纳德腾出自己在堡垒内的居室，让给仍在昏迷中的彼得。

牛奶、蜂蜜...这些能抵制负面buff的食物都由蒂法喂给了彼得，但他依旧没有苏醒，或许是精力消耗过大所致。

包爽不得不将行程再延后一天，若是明天彼得能够醒来，那时众人再考虑返回凡赛一事。

堡垒内的议事厅内，雷纳德将克莱蒙的长子乔治带来。

虽被称为公子，但乔治已有四十岁的年龄，完全已经没有蹁跹公子那样的外貌。真正的“公子”二字的字面意义，只用来形容金发碧眼的彼得更为合适。

乔治曾经承袭了老克莱蒙名下一处地产，拥有一个男爵头衔。在军队之内，士兵们都很清楚他的身份，但仍只称其为长官。

百夫长，在第五兵团之中，并非是什么很大的职位。飞羽军、近卫军加起来已接近两千人，军中的百夫长也足足有二十多人。

此时的乔治男爵面貌略显沧桑，耳根处有一道愈合后的疤痕。作为城主的长子，多年在军中历练的他，完全有不同于小克莱蒙的坚毅，也有彼得所不具有的沉稳。

包爽顿时明白，为何老领主昆汀会如此推崇这位长公子，单从面貌上看，这人就有平定乱局的魄力。

圆桌上端坐着四人，分别是雷纳德、包爽、乔治和艾伦，艾伦作为昆汀的长子，此时代表的是老领主昆汀的势力。

雷纳德封闭了议事厅的大门，派出重兵把守在门外。先前他曾严厉嘱咐过，厅内谈论军中要务，就算是索伦城主亲自到访，也必须征求自己意见才能入内。

如此目的只有一个，派出堡垒内部休谟的密探。

是的，雷纳德对于休谟这位精于算计的阴谋家很了解，堡垒内有他的眼线和探子。因此，这场会议的内容，绝对不能被透露。

“听将军说，两位这次前来，是要秘密带我回去？拥立我做莱昂城主？”乔治几乎毫无表情地看着包爽和艾伦两人。

“正是！”包爽回答，“眼下，不仅我们凡赛和老领主昆汀，许多领主都对小克莱蒙有不同程度的不满。”

“您这番回去，只需要隐忍一段日子，必能得到大家一呼百应的支持！”包爽眼中透露出光，对于这场密谋，他充满必胜的把握。

乔治长叹口气，他看着眼前两位年轻人。凡赛的这位领主，看模样充其量不到二十岁，而他身旁这位艾伦，也顶多二十五六岁年纪。

“二位...”乔治的声音沉稳而深邃，“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的家族，罗斯家族，现在已经全部倒向我的弟弟。而莱昂城的领主，已有过半向其效忠。

两位的领地，出兵不过数百，而我弟拥兵数百之众，又有将军休谟的支持。他羽翼渐丰，就算我回去，也于事无补。”

包爽闻言，不曾想这长子乔治竟是个怂包！小克莱蒙现在人是多，但自己这边也有一百精兵，还能团结其他领主，徐徐图之。

况且，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克莱蒙已经招致辖下诸多领主不满，他们就像干草，只要有人煽风点火，总会有变革发生的。

惧怕小克莱蒙羽翼渐丰？那不过是纸老虎罢！

然而当包爽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乔治后，对方却一番话把包爽反驳得哑口无言。

“团结其他领主？他们固然讨厌我弟，他的政策过于严苛。但是，他们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加入你们。对于穷领主，出钱出粮出人三事，他们都帮不上忙，只是造反势头高，可单单势头高有什么用？

而对于大领主、富领主，他们守成之心更重，又怎会冒着颠覆家业的风险跟你们搏一番改换城主？纵然我弟政策严苛，但就算刮了大领主一层皮，他们依旧强大而富庶，他们不会和小领主共情的！”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雷纳德一言不发，毕竟他只是东道主，两方谈判这事他不参与。

如果公子乔治同意回莱昂，争夺城主之位。那雷纳德必然站位坚定，为凡赛这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若乔治自己不愿意，那雷纳德就算对新城主不满，也不会强迫乔治。

包爽陷入沉默中，他忽然发现，乔治之言显然比老昆汀的更有道理。

像老昆汀这样的小、穷领主，会被苛政逼迫到民不聊生，然而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没资格造反。

他们在小克莱蒙眼里，不过是蝼蚁罢了！

所以昆汀才会找到自己，拉自己入伙，毕竟凡赛要强大得多。

至于自己见过的那些大领主，还真如乔治所说，就算小克莱蒙加重剥削，甚至提前收回卫戍军，他们恼怒也罢、不满也罢，也不会有造反的心思。

因为自己顶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领地的生产生活依旧能继续的啊！

综上，包爽他们能团结到哪些人呢？一群跟老昆汀一样的小领主？那不过是一群蝼蚁扎堆罢了。

事情想到这里，包爽才发现，自己当时答应老昆汀时，是激情大于理性了。当初索菲娅劝自己不要参与此事之中，是有道理的。

昆汀拥立乔治之心迫切，然而乔治自己倒是冷静非常。这令包爽不得不怀疑，当初昆汀说乔治在军中忍气吞声，等候时机一事，大抵是为拉包爽入伙，编造出的而已。

“所以，大人是不愿跟我们回去，一直待在军中了是吗？”

一声发问，打破长久的沉默僵局。

当然，发出问话的不是包爽，是艾伦。

“是的，至少暂时是。”乔治的回复极其平静。

“可是，这城主之位，这伯爵之位，原本就是属于您的啊，大人！

自古爵位顺位继承，长子尚在，安有废长立幼之理！您才是莱昂城法理上的统治者，依照法理宣称土地和爵位，难道不是正义的吗？不是应当的吗！”

这一席话忽然又令包爽汗颜。

是啊，老领主行的是正义之事！纵然自身实力弱小，依旧在聚星星之火，而自己刚刚在心里，却将他们视作蝼蚁。

安能单以强弱论英雄？那些自身并不弱小，却甘愿忍受压迫和剥削，丝毫不愿反抗的人，他们难道不更像蝼蚁么！

“是啊公子！”包爽的眼神望向乔治，目光里满是恳切。

“我们行的是正义之事，哪怕起身于微末之中，也能以星星之火，聚燎原之势。只要莱昂城还有正义之人，他们就必将加入我们！

您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难道要放弃您应得的地位身份，甘愿在军中做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吗？”

乔治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父亲一直说，您宽和仁爱、礼贤下士。我们一直都在期待，您的仁政...”

艾伦的话语稍稍有些哽咽，这不是逢场作戏的漂亮话，而是他心中最诚恳的想法。

乔治静静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再说什么。

包爽和艾伦都不再劝说，他们只等待乔治的决定。如果他还是不愿意，那包爽回到凡赛就下令，将昆汀领地内所有人搬迁到凡赛来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