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中的盛宴

小正太回过神来,慌手慌脚的将我摁在掌心,慌慌张张的从老龟身上跳了下去,匆匆行礼:“七皇子,我……那个……”

我瞪着一双虾眼,张牙舞爪的死命扭虾尾。居然还是个权二代,七皇子是吧,我记下了。

“干什么这么紧张?”七皇子笑嘻嘻的,伸出一只手来摸小正太的头,突然身子向后倾了倾,微微一笑,示意小正太:“哟,你的鱼尾露出来了!”

小正太大吃一惊,跳起来转着身子四处找自己的尾巴。

七皇子抿着嘴,笑得眼睛晶晶亮,在小正太困惑的眼神里,一撩袍子,跳上了老龟背。

“小小,你这个样子,跟我在人间时候,看到的猫咪追尾一样,可爱的很!”他打趣小正太。

小正太又羞又怕,脸涨得红通通的。却不敢声张,眼巴巴的握着我,不声不吭的从龟尾爬了上去。

七皇子的黑袍子的袍角撒了开来,小正太哆哆嗦嗦的坐上去,刚巧压着他的袍角,他笑眯眯的看过来,一副和气的样子。

小正太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左顾右盼之前,瞧见自己的腿压着他七皇子的一片袍角,顿时惊得从老龟壳上掉了下去。

七皇子笑嘻嘻的捞了他一把,一把将他捞了上来,一双眸子黑漆漆亮晶晶的,带着恶趣味的快乐:“你手里捏着的是什么?”

小小胆怯怯的将我递了过去,一边解释:“大哥捉了只小虾米,会说官话,会跳舞,我想带过去凑热闹!”

七皇子毫不客气的一把将我捏了过去,提起来仔细看我,突然大笑:“是谁把她涂得这么鲜艳欲滴?”

他的形容词是如此的销魂,以至于我忧伤的都不想有所反应,我就像只死虾一样拉长了身体,颓废的直视水幕上方四十五度角。

姐很忧伤,姐以后都不要见人。

“是只死虾?”他晃了晃了,随手做了一个丢的动作,小正太立刻泫然欲泣,勾长了头去寻,急得就要跳下龟背了。

他恶作剧得逞般的勾了勾嘴角,突然一伸手,摊着手送到小正太的鼻子下面,笑道:“是不是这只?”

小正太敢怒不敢言,默默的从他的手里捏过我,宝贝一般将我护在手中央。

七皇子坐在龟背上笑嘻嘻地逗他说话:“小小,前几日我也遇到一只虾米,会扭舞,还会说话,讨喜的很,跟你这只很像,可惜我当时没有像你一般逮了做宠物,现下后悔了!”

小小不说话,沉默着。警惕的看着七皇子。

七皇子看他这样戒备,笑嘻嘻的摸了摸小小的头,金冠上的璎珞垂了下来,悬在他如玉的面庞上,荡荡漾漾,很是美感。

我傻乎乎的在指缝里偷偷打量他,其实七皇子还真是个美人,除去他那不可爱的性格外,一举一动,无一不优雅迷人。

他的唇是薄薄红润的,似乎有一层水润的光泽罩在唇上,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也是上扬着的,让人感觉他始终在调皮的笑,他的鼻子高高挺挺,可比我那个时代整容造就的人工鼻要俊美几分,面如白玉,眼儿亮晶晶的,黑漆漆的,眯眼一笑,别有风采,似暖春里的风儿,自然就让人有一股想要亲近的心。

我偷偷的看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他眼儿一转,带着笑意向我扫来,见我傻乎乎的,顺带眨了眨眼。

我被惊住了,条件反射的蹦了一蹦,小正太吓得赶紧更加用力的罩住我,生怕我从他的指缝跳出去。

老龟走的慢,我一路细细的看,这一路果然金碧辉煌,水呈淡淡的浅蓝色,偶有波澜,激起细碎的水泡,将所有一切都笼罩在这氤氲水汽中。

别的皇子的门楣都是金碧辉煌的,刷着金粉,镶着玉牌,夜明珠闪闪烁烁的钉在大门之上,做那探照灯用。

行至七皇子行宫的时候,我还没有从前面那几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的震撼中醒转过来,猛的一看这如同江南普通官宦人家的门楣,立刻眼睛一亮,朱红色的大门,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虾兵蟹将们横眉冷眼的站在门口,奇怪的是,他们的服饰并不如之前其他皇子家的服饰,而是五彩斑斓的,每个人的衣服都跟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要说虾蟹有表情,那么我可以肯定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二字。因为他们的头始终高高的仰着,表面上看来目空一切,实际上带着强烈的自卑。

那种挖个地洞,让我死的心情,我现在很能体会。所谓惺惺相惜,大概莫过于此。

台阶之下,远远站了个身着白袍的书生,怀里抱着一卷轴画,正在左顾右盼的四处扫视,这书生估计是鲶鱼变的,我看见他嘴边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嘴大头大,肚皮大。

我乐得直跳。

七皇子瞅着我跳来跳去的,一转脸随口问我:“你开心什么?”

我乐得忘乎所以,忘记自己刚刚告诫自己要谨开言慢开口,一张口便回答他:“你看,这条鲶鱼变成的人,好失败,像他这样,还不如不要幻化人形呢,就算变成了人,人间的人类看了也会说:哎呦,这个人长得好像一条鲶鱼啊!”

我说完,自己又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劲,笑声立刻变成了干干的。

最后戛然而止。

我的笑声刚刚结束,七皇子便轻轻的接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打量那个书生,道:“我怎么没有发现,这么一说,他就算变成人也依然是一副鲶鱼的样子!”

那书生被我们俩的笑声惊动,扭过头来看,见着是七皇子,立刻眼睛一亮,抱着画轴,一路狂奔过来,距离老龟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啪嗒一下,五体投地给趴下来了。

“七皇子殿下,我等你有好几天了!”他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把画轴高高的举起:“殿下让小的描的画,小的已经描好了!”

七皇子笑嘻嘻的,肩膀一直抖。

那书生不敢抬头,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小小毕竟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快言快语的问七皇子:“七皇子,你在笑什么?”

七皇子笑得咳嗽起来,指着那个书生,做了个上下跳的动作。

小小没有明白,我却明白过来,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看来这位七皇子是个举一反三的天才,他现在联想到鲶鱼扁平着肚子贴着路面的画面呢。

真是天生的习惯,就算化作了人,这位书生也依然像鱼的时候,啪的一下贴着路面趴下。

“好了,送上来!”他终于止住笑,拈着璎珞,示意书生将画递过来。

那书生诚惶诚恐的垂着头,将画轴高高的举起,献了上来,七皇子伸出一只食指来,闲闲的将画勾了过去。

很随意的将画给展开了。

我偷偷的窥,小小也偷偷的窥,我们极有默契的各自倾斜了身体,那画轴上画着一位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的面目颇有些意识流的感觉。

眼似铜铃,眸子跟日本漫画美少女一般,鼻尖闪光,估计被书生刻意做了修饰,唇薄而小,为了突出它的小,书生用艳红的色彩点了两个小点,唇角俩绺长须,一直垂至胸部。

她的发型简直就是非主流的鼻祖,头顶俩坨似角非角,似髻非髻的东西,黑乎乎的,还环着细小的夜明珠,其余的头发如同猪鬃一般,蓬蓬松松还带着玉米烫的感觉。

那书生喜滋滋的垂头试探:“七皇子殿下,完全照着殿下您的叙述描画,你看如何?”

七皇子的脸都青了,默默的瞪视那副画良久,突然怒极反笑,指着那对角说:“她是没有角的,她是只残缺的龙!”

那书生哦哦了两声,不知道如何回答。

七皇子慢慢的合拢了画轴,脸上露出一丝丝淡笑,伸手托腮,语气轻松的问他:“这次画了多久?”

那书生压抑着欣喜回复:“有,有三月!”

七皇子微微笑,又问道:“父皇现下招你官司何职?”

那书生又答:“现任,御画师!”说到这个的时候,他似乎很得意,腰都微微的抬直了一些。

七皇子哦了一声,笑嘻嘻的把画居高临下的丢给了他,抱着手,淡笑:“即日起,你便升职了!”

那书生呀的一声,难掩欢喜。

“你去东海与西海交界处,接任辟邪御画师一职!”七皇子摸摸自己的下巴,看那书生满脸疑惑,微微翘起一边嘴角,笑道:“是本皇子新近想出的职务,用你的画去震慑小妖小怪,必定合适!你先下去罢!”

那书生还是满脸困惑,却依然领了任职,诚惶诚恐的谢了七皇子。

“等等!”七皇子弹弹手指,那书生又退着回来,“你以后不要幻人形了,我看着不舒坦,上任的时候,自己游过去,记得,鱼鳍作画!好好作画,你很有前途!”

我看那书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心里有些不忍心。

七皇子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拖着下巴,盘着腿占据了大半个龟壳,我看他长长的睫毛垂着,盖住了眸子,似乎垂着眼,在想着些什么。

思考许久之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寻了这么多画师画她,却画得形态各异,现下我都快要淡忘了她的容颜了!”

只有这刻,我才发现,这位喜欢捉弄别人的皇子,是真心的在惆怅。

老龟慢慢的驮,走一步,停三停,走过三分之一的路程时,路上的马匹渐渐的多了起来。不断的有水族中贵族的马车越过我们。

这些水族贵族的马车很奇怪,通常拉车的是我在穿越之前经常见到用来泡酒的海马,这里的海马同陆地上马匹一般大小,每匹海马额头上,还挂着各式的珠宝。

我穿越之前,也见过海马,就是那种晒干的,用作泡酒的药材,它们通常都是小小的,蜷缩着的,像这样大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些水族中的贵族有意炫耀,每辆马车都熏了香,海马跑过老龟的时候,经常会香风阵阵,熏得我们连龟带人都要晕过去一般。

这些马车像是卯足了劲来显要一般,四处都缀满了值钱的宝石和夜明珠,有的马车就连拉马的缰绳都是用金线扭成。

这一群贵族搞得半边海水都是金灿灿亮闪闪的。

七皇子如老禅入定一般盘腿坐在老龟壳上,眼睛瞄都不瞄那些马车,倒是有些马车经过七皇子的时候,会稍稍顿一顿。

如此过去七八辆,终于有辆四角轿边坠着夜明珠,一溜边用串着艳红珊瑚石珠串作流苏的马车停了下来,

那帘子一掀,就是一阵古怪的香味,我前辈子就是个香水过敏的,对古古怪怪的香味敬谢不敏,如此近距离的一熏,忍不住尾巴一伸,就要昏死过去。

七皇子眼尖,瞅着我一副要死掉的样子,一探手从小小手里夺过我,远远的离了轿子帘。

从轿帘后面微微探出一张脸来,绣着大牡丹花的绸缎袖口挡住半边脸,一双水泡死鱼眼,瞳仁子只有黄豆大。

她见到了七皇子,眼珠子直转:“七皇子殿下,怎么此次出行,连随从都没有一位,坐这样的老龟,估计要推迟半个时辰才能到目的地吧!”

七皇子微微笑,一副温文尔雅又和善的样子。

“皇子殿下,如果不嫌弃……”轿中的美人含羞带怯的垂了眼,绸缎的袖口又往上抬了几寸。

七皇子伸出另一只手去,缓缓的替她拉下了帘子,隔着帘子道:“珍珠姑娘,好意心领,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有损姑娘的清誉!”

我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双泡泡眼,四处瞅着报复社会呢,原来是只黄珍珠金鱼,估计刚幻成人形不久,手背上还有淡淡的金色。

珍珠姑娘听七皇子如此一说,躲在帘子后面羞羞答答的回复:“七皇子殿下,珍珠……不介意!”

这种含羞带怯,明显带着怀春少女口吻的表白,比她那遮掩鱼腥的香气更加具有杀伤力。

我想也不想,直接虾尾一伸,自我催眠昏了过去。

七皇子拎着我,忍俊不住,噗的轻笑了一声,那帘子后的珍珠姑娘立刻伤了自尊,哗啦一下,扯下衣领上拇指大的珍珠一枚,直接丢了出去,砸在了海马身上:“畜生,还不快走,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她还真是位刚烈的鱼美人,连招呼也不打,纵着四匹海马,一路遥遥领先的飚了过去。

大有海中飚跑车的味道。

七皇子挑挑眉头,伸出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转脸轻轻的摇了摇我:“哎哟,小虾米,你看你,激得我得罪了金珍珠,这个姑娘最是碎嘴的,想必明天我龙七的坏名就要传开了,枉费我多年来一直维持着温润如玉的形象!”

我忍不住虾躯一抖,又掉了一根细小的虾须。

他见我不信,摇头叹息,手指一捻,凭空变出一把金边黑扇,轻轻一摇,乌黑发亮的长发随着璎珞一起拂起,果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最讨厌权二代富二代了,有钱有权,还长得具有如此欺骗性,我瞅瞅自己鲜艳的染色虾壳,突然就燃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作为一只被毁了容,又掉了N多虾须的虾米,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不知怎的,我看着公子如玉的龙七,突然就想起了人面兽心这个词。

这条大道笔直笔直,老龟走得慢,益发显得长。因为有各位太子的行宫,所以路障不断,好在平时那些皇太子们也不住在行宫中,在别处还有自己的正式宫殿,所以一般侍卫们检查的也不是特别认真。

七皇子骑着的是老龟,每过一个路卡,都会跪倒一大片侍卫。虽然他一直保持着笑脸,可是我却好几次瞄到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真是好麻烦!”他果然低低的嘀咕,扭头看小小,笑嘻嘻的提议:“小小,你慢慢走,我先遁去,谢谢你带着我这么段路!”

小小呆呆的,还没有来得及应他,只见七皇子已经幻做一条金灿灿的小龙,那小龙极其迷你,跟筷子一般粗细,不过食指长,如果不是他周身的鳞片金光闪闪,估计压根不会注意这么一条蚯蚓一般大小的小龙。

他来回盘旋着游了游,又抖了抖龙头,突然由上至下,渐渐褪了颜色,整个身体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瞬间失去了踪影。

我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生出两只手来给他鼓掌,刘谦那算什么啊,你看人家堂堂一个皇太子,表演起大变活龙,照样有板有眼。

小小看见七皇子遁去,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颓了下来,趴在了老龟身上,刚要深呼吸,再吐一口气,突然在他右脸侧,显出金灿灿的龙头来,那龙须直接拂在了他的脸上,我和小小一虾一鱼同时被他吓得大叫了一声。

七皇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游了游,问:“游到前头是左拐还是右拐?“

小小惊魂未定的伸出手指,僵硬的做了一个右拐的动作,七皇子又隐了身,瞬间没有了声息。

不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游远了,还是依然停在远处,我跟小小都吊着一颗心,片刻不敢松懈,直到半个时辰后,走过岔路口,小小这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快要到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一声不吭的,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兴高采烈,粉兜兜的宝贝眼见着蔫了下去,我有些不忍心了,在他手里跳了跳。

“我给你争名次去!”我有些托大,小尾巴甩得抡了个圆圈,小小看着新奇,本来有些黯然的眼神,顿时就亮了。

“真的真的?你会尽全力?”他忙于求证,似乎将所有的希望就寄于我的身上了,我立刻就有一种肩负起完成小正太梦想的感觉。

“我给他们唱歌去!再不成,做广播体操咱也拿手!”我一激动,虾须都扬了起来。

这有多大的事啊,咱们有奥林匹克精神,重在参与,大不了我唱首歌,扭一段舞,顺带凌空再翻几个跟头,能做的咱们一样不落的做,就算没有名次,小正太最起码也有种参与到其中的幸福感吧?

小小得了我的保证,兴奋的脸都红了,小心翼翼的捧着我,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扬眉吐气的场景了,余下的这段路程,他都是脸色潮红的暗自激动着。

越接近赏玩殿,老龟走得越慢,似乎爬着都要睡着了一般,小正太终于忍不住了,小胖手一撩袍子,从老龟身上跳了下来,朝着老龟到了声谢,握着我,一路小跑。

赏玩殿建得高高大大,空旷无比,白色柱子拔地而起,每根柱子的顶端,都形神并茂的雕刻着灵宠的雕像,大殿门前立着两个高大的白玉花瓶,里面鲜艳茂盛的绽放着各色珊瑚和海草,台阶以茜红的绸缎铺就,如同我们这一世最普通的红地毯,整个建筑颇有古罗马之风,乍一看,我还以为我穿错了地盘,直接穿到希腊神话去了。

“这是九皇子的手笔!”小小看我傻乎乎的拉直了虾身,表示震惊,立在大殿门口,索性将手抬得高高的,让我能够更全面的仰视这座完全欧化的赏玩殿。

“九皇子做的屋子怎么跟别的不一样?”好半天我才找到我的声音,我很怀疑这哥们和我一样,是从现代直接穿越过来的,搞不好,这哥们是圣斗士星矢的死忠,跟我一样变态,从头到尾把海王波塞冬那章看了几十遍。

哟,怎么说他乡遇熟人,到底是件愉悦的事情。

小小托着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回答我:“九皇子能够将这大殿做得如此与众不同,约莫跟他年幼的时候作为质子的经历有关,异域的魔神总是喜好古古怪怪的!”

“……”异域的魔神,那又是什么玩意儿?我有种强烈弹尾巴的冲动,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一切如魔似幻,既熟悉又陌生,明明以为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寻到同伴,却又逆转的如此彻底。

“虾米,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怕你想坏脑壳!”小正太看我一直不吭声,整个身体蜷得跟小肉球一样,不禁有些害怕了,“你脑袋本来就米粒大小,知道太多的事情会让你的脑袋彻底坏掉!”

“……”居然还有种族歧视!我这种才俊,就算穿越成虾米,也是脑容量最大的那粒!

“好啦,别瞪了,进去了!”他提着我,顺便用胖胖的小手抚摸安慰我。

大厅里面更加玄妙,挑空的大厅,像欧式教堂一般,顶部以东海水晶罩就,以镂空的手艺,精雕细琢了一对龙儿,两条龙活灵活现的,拱着一颗明珠,那颗明珠散发着柔和的淡粉色光芒,镶得恰到好处,晶莹剔透,能够透过明珠折射出水面之上的景象。

我看见有渔船在撒网,有海鸥在飞翔,蓝天白云,以及每个渔夫脸上那久违了的笑颜,顿时感到精神一振。

小小自从进了大厅之后,就哆哆嗦嗦的,四处在寻找着什么似的。

“小小,你也来了?”大厅的后院跑来一个憨态可掬的肥娃,身上穿着淡蓝色的小短褂,脸上有淡淡褐色的斑纹,跑动的时候,手里拎着的淡橘色海星跟着他的身体一起颤颤的动,他见了小小兴奋起来,胖胖的小身体蹦来蹦去。

小小紧紧夹着的胳膊立刻就松了下来,高高兴兴的迎了过去:“气泡,你今天也带了宠物来么?”

那个名唤气泡的很自豪的一抬手,将橘色的海星抬了起来,给小小看,那枚可怜的海星给他已经折腾得奄奄一息,被他一挥,呼吸的皮腮都僵住了。

小气泡又凑过来看小小:“你的宠物是什么?”

小小也很自豪,捏着我给他看,小气泡立刻大笑起来,指着遍体艳红的我,道:“小小,你就算带蛤利都比这粒小虾米强啊!”

小小不跟他争辩将我团了起来,握在手掌心,探头探脑的往里殿看,问小气泡:“现在可以进去么?”看来那后殿才是真正的比赛场所。

小气泡的表情立刻黯然下来,捏着海星,抱怨:“我们又不是水族里的贵族,也没有请帖,只能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人散了差不多才能进去凑凑热闹,你还真的以为可以混进去出风头啊!”

小小鼓了鼓腮,闷不做声的踮着脚,勾着头往里面看,一副怏怏状。

虽然进不去,可是却可以不停的看到贵族在大殿之前下了马车,趾高气昂的往后殿走去。

我和小小坐在角落,看见通往后殿门楣处的侍从们慌手慌脚的接待来往的贵族,估计这赛事一般都是小贵族的聚会,我们瞄了这么久,龙宫里的皇子们一位都没有出现。

里面已经闹哄哄的有锣鼓声鸣起,小小明显的着急了,捏着我站起来又坐下,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正待跟我说些什么,突然门外五百米之外,那停放水族贵族们所乘的海马的马棚里,海马们齐齐甩尾嘶鸣,殿前的水流剧烈的荡漾着,所有的水族生物都无意识的退避三舍,就连门口鲜艳的珊瑚丛都抖了一抖。

小小缓缓站了起来,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同大多数水族中人一般悄悄的朝外窥,我也探头探脑的看。

我看见,一道亮闪闪的闪电之后,门外红毯之前,凭空出现了一条淡银色的龙,它浑身的鳞片亮而厚重,于水中折射出银色的淡芒,一对龙须跋扈的在水中上下飘荡,龙目如电,只是一扫,那股威严自然而然的便让所有的观者惊得倒退两步。

银龙旋了两旋,落地的时候,已经幻化出一位面目俊美的青年,他身着淡银色长袍,袍上以银线淡淡的绣了繁琐的海花,腰间扭着银线织就的腰带,带头是水头极佳的玉石,被雕成了面目威严的龙首,跋扈的别在腰间。

他的发色是黑中透红的,以玉冠高高束起,冠上镶了颗银光四射的海珠,配着那袭银光闪闪的长袍,真像是打着镁光灯走出来的男主角。

他的身后站立着不苟言笑的护卫,两张化石脸,高傲的扬起四十五度,所有的肢体语言无一不透露着一个讯息,那就是:我很赞,我牛逼!

这位银龙先生带着这两位鼻孔朝天的护卫,一脸清傲的踏上台阶,走过地毯,路过人群的时候,他那颗又冷又剔透的眸子动了一动,微微的瞄了一眼小小这里,眼神顺着往下飘,看见浑身艳丽的我时,眼珠子又微微一动,转向了前方,似乎完全无视这里所有的人了。

大家惊愕过后,是激动,就连小小都激动了,捏着我的尾巴,一个劲的晃我:“虾米啊,是九皇子!”

“……”这就是那位设计出如同海王波塞冬宫殿一般建筑的九皇子?

我突然就冲动了,总觉得这个时候不喊点什么,说不定就错过一位有同好的老乡了。

“燃烧吧~小宇宙~”我扯高嗓门大叫,小尾巴摇得跟钟摆一样,“哥们,哥们,爱生活爱小强,哟,你喜欢雅典娜么?”

小小的脸跟锅底一样黑。

清傲的九皇子顿住了脚步,缓缓的扭过脸来,似乎在细细的打量小小和我,足足半盏茶的时间,他微微抬了抬手,他身边的护卫立刻走了过来,架起小小,快步跟上了他。

小小彻底被吓傻了,被抬着,挣也不挣,一路跟个死鱼一样,万念俱灰一般将肚皮对着天花板,我被他捏得嗷嗷直叫,连一路形态诡异的雕塑都来不及看。

原来后庭比前殿要辉煌,布置得跟结婚礼堂一样,除了五彩斑斓的珊瑚礁,还挂着不少我叫都叫不出名儿来的彩色小鱼,这些小鱼急急的游动,可是被绳子呆着,游不远,晃晃荡荡的,远远一看,居然很漂亮。

我跟小小一路被抬着,进了后庭,那两个傲娇的侍卫一抖手,就将我们俩给丢下了。

“去排号,等这一轮结束,我要你带着她上去,让她开口唱歌!”九皇子伸手,他身后的侍卫立刻递上雪白的绸缎帕子一块,九皇子很随意的擦了擦手,很不经意的突然指尖蓝光一闪,那块擦手的帕子立刻被燃得尸骨无存。

我汗滴滴的看他的指尖,突然有一种尖叫的冲动,这孩子怎么办到的?他居然能把天然气就这么顶在指尖上!

这孩子一定是穿越的,设计个经典POSE都这么现代化!

我又激动了,甩着尾巴,朝他颇有深意的问:“哥们,你想听我唱歌么?姐懂姐懂!”他一定是想用最潮流的歌曲来试探我,我刹那间澎湃了,开始搜肠刮肚的寻找最能代表自己才华的歌曲。

“闭嘴!遍体涂朱砂又怎么样,被煮熟了一样,不自量力,看着真脏!”九皇子很不耐烦的打断我,眼角一扫,那两个鼻孔朝天的侍卫立刻开始蹲下来擦他周边的空地,一边擦一边又凭空幻出一座银色的高椅,流水线型的设计,很有后现代的风格,不要说,又是这个设计狂人九皇子的手笔。

两人每擦一件物件,就废弃一块绢帕,待到擦完九皇子身边的所有物件之后,他们的脚边已经丢弃了不少绢帕。

九皇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坐上了高椅,用两指托着腮,看赛台上的雪蛤表演胸口碎大石。

这只雪蛤倒不像我以前看过的那样长得土黄土黄,它的身体是雪白的,额上突出一小块,像是镶着一颗淡黄色的宝石,隐隐蕴着光,脚蹬着赛台的时候,赛台上铺着的青石块都裂出了细纹。

“雪蛤不错!长得干净!”九皇子赞叹,不停的用手里的帕子擦拭手指,擦拭椅子的把手,似乎每一刻身边都会产生出灰尘。

我现在可以肯定了,这孩子有洁癖。

台上的雪蛤呱了一声,鼓鼓的眼睛猛的一膛,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突然一个空中弹跳,直直的掉在台上,雪白的肚皮朝上,鼓鼓的挺了起来,参赛的小贵族,大约十四五岁大小,穿着桃红色的外褂,脖子一伸一伸的。

小小轻声告诉我:“那是小龟,龟宰相的小孙儿!”

我哦了一声,注意力已经被台上的表演给吸引过去了!

“虾米,你看你看,他变出锤子来了!”偏偏小小不让我聚精会神,一直用手指捏着我甩来甩去的。

我使劲吃奶的劲头盘上他的食指,就是不放手,小小甩了一阵,觉得我不乐意了,有些败兴,索性自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那只可怜的雪蛤,肚皮上被放了块巨大的石头,小龟孙一锤子下去,我便看见那只雪蛤居然非常人性化的偏过头去,默默的从鼓出的双眼流出一行清泪来。

石块化作石粉般融在了水里,小龟孙举起锤子振臂高呼,可怜那只雪蛤被敲得口吐白沫,四肢痉挛,抽搐个不停。

九皇子一声不吭的看那只雪蛤,修长的指头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让他把这只雪蛤拎远点!抽得太难看了,就算得了高分我也不会给凝露!”他摩挲了许久,终于开口了,清高骄傲,两旁的侍卫低低的应了一声,分开人群,冷冷的走向小龟孙,将他引至台边,低低的耳语一番。

小龟孙的脸立刻就垮下了,上前倒提着那只雪蛤,直接跳下了台。

“那个雪蛤不用治疗的么?”我看小龟孙走一路,那雪蛤的白沫就流了一路,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小小有些不屑的说:“这么没有用的宠物,带回去也是炖汤用,还耗费什么药物!”

炖汤~!难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吓得住了嘴,用同情的眼光一路目送雪蛤。

“下面,你去!”九皇子偏过脸来,清冷的眸子朝着小小一扫,小小一个哆嗦,拎着我就跑上了赛台。

我有些怯场,上前以后,尾巴都不会甩了,直接拉长了扮死虾,小小着急了,拎着我一个劲的甩,台下哄笑声一片。

“你再不表演,回家炖虾米汤!”他懊恼了,直接来威胁我。我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来了精神,张嘴就高吼:“啊拉擦擦拉力地啊地地,0拉巴力更力蹦力浪拔……”

姐最拿手的就是甩葱歌,此歌一出天下无敌,以高速的频率噼里啪啦的一顿猛吼,没有谁不折服的。

这颗虾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绵软的尾音,甩葱歌唱快了以后,别有一番风味。一曲唱完,我一头冷汗的瞄台下的观众,所有人都石化了。

“怎么跟念咒一样?”终于有个哥们回过神了,眼神充满了疑惑,一副被我暗算了的样子。

“哎哟,唱得神神叨叨的,这虾米是来踢场子的吧,这台上的是谁家的孩子?”有人开始人肉搜索了。

小小哆嗦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将我捏得更紧了。

我压根不在乎台下反应,让他们听这么萌的歌,太超前了,我压根没有指望他们听懂!

我在乎的是九皇子的反应!

果然九皇子的眼睛眯了起来,静默的看过来,好一会,他突然站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拍起了巴掌:“好,不错,动听……”

哎哟,我差点哭了,这孩子的品味随我,这么复杂的歌,他也听出高山流水的共鸣了,我于刹那间,细米米的虾眼立刻就亮了。

我抖着虾须,投他一副俞伯牙初遇钟子期的眼神。

刚刚反驳的观众们立刻就倒戈了,争先恐后的夸奖我的歌声:“真是空灵飘渺,歌词灵动……”

“哎,虾米的天赋是虾米的幸运,我一直听这种仙乐,至今未了心愿,其实我经常在水中见着虾米,擦身而过,它游在水上层,我游在水下层,现在听到这歌声,美妙绝伦……”有人站起来咏叹。

我乐了,这哥们该进作协啊,直接弄个鲁迅文学奖什么的,绝对不成问题,看这羔羊体学得炉火纯青啊!

“就她了,带上回行宫……”九皇子有些不耐烦,站起来,银光闪闪的袍子一下子滑了下来,像一袭银月,碎碎的映射在水中的倒影。

我觉得我的虾眼都被他衣服所折射出来的银光给闪瞎了。

他走到小小面前顿了顿,尽量放柔声音般,道:“我会让人送一只真正的灵宠给你,这只虾米我将以凝露塑其人身,留在我的行宫里……”

小小喜出望外,双手探出,将我供出。

我不安的扭着身体,眼巴巴的看九皇子,一想到他说凝露塑人身,心里就激动澎湃。

姐就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再多不快的前奏,都可以无视掉,只要能够变成人,又有什么可以介意的?

我等着他的手探来,一直等一直等,他的一双黑森森的眸子一直瞪着我,似乎在犹豫不决些什么。

终于,他接过一块绢帕,隔着绢帕将我给捏了起来。

“回行宫!”他哼了一声,顺带瞄了一眼在手帕里静静卧着的我,突然手一抬,直接将我丢了出去。

我被吓坏了,刚想尖叫,就被那两个很牛很赞的侍卫一左一右抢着给握住了。

“哥们,你得小心点,用手得捧着我,我会唱甩葱歌,前途不可估量!”我狐假虎威的威胁捏着我的那位侍卫,那位侍卫垂头看看我,有种不堪其烦的暴躁情绪在燃烧,他抬头瞄瞄前头的九皇子,见他不紧不慢的背手往外走,突然一伸指头,腾的一下,死命的弹在我的虾头上,我被他弹得脑髓都要出来了,大头左右摇了摇,一下子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