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点行术

方老头曾经就对他说过,跑江湖的“老合”都会把握人情世故,尤其是他们金点行,通过察言观色,套出他人真情,类似于这种算命方式,全靠运用这类“技巧”的,江湖术语上就叫做玩“腥的”。

而和玩“腥的”恰恰相反的,则叫做玩“尖”的。

什么叫玩“尖的”?

就是熟读易经术数、相书命理的有真本事的人。只不过这种人往往因深入研究命理学说,而不通察言观色和人情世故。

方老头在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与他举了个例子:

在金点行中,使尖活的,坐在卦摊的后边拉不下面子,死鱼不张嘴,就干巴巴地坐在路旁,又不会吊人胃口,不会送来迎往的寒暄,又不会要钱。只会整天在卦摊后边坐着发愣,往往被称为“傻念书的”。因为他只知学理,不知道挣钱的诀窍,要想将银钱挣到兜里那是相当的困难。

而一“腥”到底的,因为从来没看过相关的命理典籍,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一张嘴,腹内空空如草包,没点真本事,给人占了卦不灵验,沙锅砸蒜,一下子算完,一锤子买卖定然也是所赚有限,不能长久。

所以说,最上乘的技巧也就是六个字:“腥加尖,赛神仙”。腥活尖活一起使,怎么“圆粘子”招揽顾客,怎么“把簧”,也就是察言观色探出顾客的信息,随后使尖活,让客人彻底信服,其中种种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在方老头给沈歌讲这些的时候,老爷子霍绍翁有意无意地说不如就让他将《玄关》传给他算了。对此疯疯癫癫的方老头只是白了他一眼,说了句做梦。不过虽然如此,但他言语之间也对沈歌说了很多金点行的秘辛。

只是这其中的玄妙沈歌也只是理解了个大概。

就像不久前在栖梧宫前给那个女子算的命。

金点行中有句诗说得好:

入门观来意,出言莫踌躇。

天来问追欲追贵,追来问天为天忧。

八问七,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愁。

……

第一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有人来算命,或者去登门给别人算命,自己先不要说话,要听对方讲,对方讲得越多,透露的信息就越多。

你瞅准了时机冷不丁地说一句,要击中要害,千万不要踌躇,不要模棱两可,不然对方便会认为你没水平。

那怎么才能直击要害,就看下面的几句话。

第二句话中,“天”指的是父亲,“追”指的是儿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父亲来给儿子算命,基本上都是问儿子是否有出息,能不能富贵。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哪怕他们是壁虎,或者是野鸡。他既然来问这些,言外之意就是现在的儿子或女儿不上进,又或者没有富贵的迹象,你就按这个路子断,肯定没错。

后半句是说:凡是女儿来给父母算命,绝对是父母的身体不好,要么是有病的,要么要归西了,除此之外儿女没有任何事情会想起父母,所以直接断定他的父亲或母亲的身体不好,肯定没有问题。

而沈歌给那女人算命,便是用的这第三句话:八问七,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愁。

“八”指的是妻子,“七”指的是丈夫,意思是说只要妻子来问丈夫的前途和运势,那么如果这个女的高兴地来的,说明她的老公可能要有官运和财运,总之要有好事,但是好事还没有来到,或者刚刚有了苗头,她来问卜一下。

那么就可以断定,她的老公有福有禄,要走大运,甭管结果如何,当时肯定笑得像个傻狍子,钱也会给很多。

相反如果这个女的一脸忧郁地来到,那么肯定是她的老公要走霉运,不是丢官儿,就是破财,要么就是把她给甩了,或者感情不和,你就往凶的方向断,肯定八九不离十。

明里暗里稍稍敲打她,告诉她如果不破财消灾,怕是要霉运缠身,此时她就会乖乖地把兜里的钱掏出来。

用那句经典的话来说就是,她还得谢谢咱呢。

只不过毕竟人心隔肚皮,这口诀也并不是绝对,主要考验的还是算命先生的“把簧”。

当时沈歌与那女人算命的时候,主动说出她为老公祈求财运,实际上多少有点赌的成分,虽然话出口时他心中已经备好了万一猜错的说辞。

随后那女人的错愕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接下来就任他发挥了,腥加尖,吃遍天嘛。

至于买桃木剑的那名游客,沈歌当时并未认真,只是从他的气色上看出,他肾有些不好,再加上现在上班族加班熬夜、喝酒应酬都是常态,说他有得糖尿病的风险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沈歌一边思索着方老头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一边将自己的摊子摆了起来。

陆续有人在他的小摊旁经过,不过旁人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立刻离开了,毕竟小摊上的这些玉佛、观音之类的小物件,在小吃、文创产品众多的街头,显然不是那么吸引人。

反倒是摊位两旁算命测字的招牌为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个年轻人,卖着祈福拜神的小物件,而且还会算卦,在这繁华的古镇街道上着实有些奇特,尤其是这小伙子长得也俊,一些大妈忍不住多瞧了好几眼。

倘若是一些内向的年轻人,面对这种情境,别说是挂一个神神叨叨的招牌了,就单单是摆摊,对他们来说怕都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再加上还有路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不过沈歌对此泰然自若,从小跟着老爷子东奔西走,走街串巷,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此刻路人诧异不解的目光掀不起他心中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是他也没有开口招揽顾客,他知道自己摊位上的这些小玩意儿,在这里应该不怎么会畅销,不用那么费心费力。

“诶兄弟,你真会算命啊。”

旁边一个卖烤肠的大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沈歌点点头。

“你这算一次多少钱?”

“一百元。”

卖烤肠的大哥咂舌,“这么贵啊,前几天那边有一个‘不说话知道你姓什么的’,十块钱一次,不过没来几天就走了,你这个......”

说着大哥微微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