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在周六早上的餐桌上,天野透开口询问起白鸟雪穗。
“嗯……我觉得通过考试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昨晚也跟天野君一起进行了问答比赛了吧,所以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白鸟雪穗持着筷子的手悬在空中,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关乎到之后的暑假,毕竟她已经和天野透约好了,所以她绝不允许自己因考试失利而毁约。
“那要不我们今天一起出去玩吧,我看了下天气预报,今天是阴天,应该不会下雨。”天野透试着提出建议,“恐怖大魔王”说不定还缩在哪里蠢蠢欲动,所以他想更快地让白鸟雪穗能够适应外出。
“天野君有什么想要在外面做的事情吗?”白鸟雪穗不好意思地问道,若天野透是因为她而不得不待在家里,那就都是她的责任了。
天野透试着为外出赋予理由:“也不是,就是想试着去哪逛逛,你刚住进来,所以我想你或许也需要添点什么东西。”
“那我们吃完就走吧。”听完他的话后,白鸟雪穗加快了吃饭速度。
吃完饭,两人返回房间换上外出的衣服,当天野透走出房门时,发现白鸟雪穗似乎还没准备好,又稍微等了一会儿,她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穿着由灰与蓝拼接在一起的防水夹克,下身则穿着较宽松的黑色长裤,看到天野透后,她不自信地转了一圈,不自信地询问道:“这样出去应该可以吧?”
“我觉得很好看。”天野透试着夸奖道。
“好的,那我……”
白鸟雪穗松了口气,戴上了黑色的口罩,在她按照惯例准备戴上帽子时,那顶帽子却突然被天野透给夺走。
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天野透试着劝说道:“今天我们试着不戴帽子出门吧?”
“可是,我的头发……太奇怪了,或许可能引起‘恐怖大魔王’的注意,所以……”白鸟雪穗伸长手,试着跳起来拿回天野透高举着的帽子,但却立马被他的话给击沉了。
“我觉得你头发的颜色很好看哦。”
在天野透笑盈盈的注视下,白鸟雪穗用手护住了脑袋,忸怩不安地窥视着他的面孔:“就算说这种话……我也……”
“我很喜欢你的头发,想着如果能经常让我看到就好了。”天野透又对她踏出一步,轻声诉说着自己的诉求。
都说要用夸奖和奖励来建立起孩子的自信心,虽然她不是小孩,但这对白鸟雪穗或许也适用吧。
“我……可是……呜啊……”白鸟雪穗整张脸从下巴开始泛红,嘴如透气的金鱼一样一张一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或许我是个白毛控来着,等过几天我也去染一个吧。”天野透扯了扯刘海,继续推进着话题。
“我知道了,我知道啦……”白鸟雪穗完全放弃了从天野透手里夺回帽子的想法,她背对着天野透,戴上夹克的兜帽,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但这顶帽子又立马被天野透掀开了。
犹如被掀开壳的贝类,白鸟雪穗立马被暴露在空气中,她不服气地举起拳头敲起他的肩膀,试图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但却完全无法造成伤害。
发泄了不少精力后,白鸟雪穗也知道天野透不会轻易放弃,既然如此,那要放弃的就只能是她了。
“天野君……坏心眼。”
“我好像懂得那些喜欢欺负女生的小男生是怎么想的了。”
“哼……”白鸟雪穗又鼓起脸给了天野透一拳,在他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两人一起坐上了摩托。
吹过面庞的风满是湿润泥土的味道,进入节木区后,天野透在一条街前找个位置停下了车。
看着渐渐变多的人群,白鸟雪穗不安地跟在天野透身后,以他为屏障,她几乎要贴在他的背上。
“没事,我又不会突然跑掉。”天野透试着安慰道。
“……要是这么做,我绝对会讨厌死天野君的……”白鸟雪穗用头抵住他的背后,像是怕他真的突然跑开一样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听到你这么说,我突然更想这么做了是怎么一回事?”
白鸟雪穗抓得更紧了:“不要……好不好?”
“嗯。”
白鸟雪穗颤抖着的声音不断敲动着他的心脏,告诉他应该把线划到哪里,天野透看向前方,注意着周围的人群,发现他们这一奇怪的行动方式比她的头发更能吸引他人的目光。
天野透也知道不该操之过急,但他必须让白鸟雪穗在未来有一天,能够站于人前。
有谚语说狮子会把孩子丢下山崖,或许狮子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会狠下心吧。
“不要在我后面了,站在我旁边吧?”
“……”白鸟雪穗以沉默表示着反对。
或许自己把她欺负得太狠了……
天野透苦恼地挠了挠头,向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手给你拉怎么样,这样就不会怕了吧?”
“……”
又是漫长的沉默,在天野透还以为白鸟雪穗生气到不肯碰他时,他的手心突然贴上了冰凉的触感,为了不让她逃开,他包住她小巧的拳头,将她拉到身旁。
周末的人流渐渐聚集,在街道逐渐汇成大河,白鸟雪穗尽量躲避着周围,低着脑袋尽可能地往他身上凑。
进入步行街,周边的商铺开始做起宣传,喇叭不时传来商铺的打折讯息。
“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衣服?还是什么装饰房间的东西?”
“不……”
白鸟雪穗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她的视线却突然闯进了一张纸。
那是个异常洪亮的声音,白鸟雪穗斜眼看去,发现是个抱着一摞宣传单的女孩:“你好,请来看看我们表演!”
“好的!”白鸟雪穗下意识地大声答应道。
“谢谢!”
顺着人流继续向前走,走出不少距离后,白鸟雪穗回头看向那个女孩,她正拼命地把宣传单分给路过的人。
有人挥手拒绝着、有人接下后便卷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当天野透呼喊她时,她才回过神来看向他。
“这个怎么了吗?”天野透指着她手里的传单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想发传单的人实际上是怀抱着非同寻常的勇气,才能伸出手将传单递给他人吧。”白鸟雪穗摇了摇头,有些害羞地解释道。
“那这传单上面写了什么呢?”天野透接受了很符合她性格的解释,笑着询问道。
宣传单整体呈蓝色,上面传递的信息很是简洁,只是一看就能知道它要表明什么。
“说是那个女生所在的剧团要表演,就在附近的剧场。”
“他们演的是什么类型的剧?”
“上面说是短剧。”
如字面意思所说,短剧就是时长较短、人数不多就能表演的一种戏剧。
不过在网络的普及下,线下短剧的发展已有衰弱的趋势。
天野透对短剧并不了解,只听说高中有个同学在毕业后参加了短剧剧团,而在青木大学中实际上也是有短剧剧团存在的。
“你想要去看看吗?”
“天野君怎么想?”在做决定前,白鸟雪穗更想要以天野透的想法做参考。
“我也没有看过,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天野透试着给出提议。
“那我们去看看吧。”看着那女孩向着他人传递什么的样子,白鸟雪穗不忍心她的热忱被打击。
大概是从那个女孩身上获取了力量,白鸟雪穗不再只看向鞋边,按照宣传单上面所写的地址,两人向着剧场的方向走去。
这剧场的位置有些偏僻,而且还位于地下,足以看出这剧团的处境。
走下楼梯,能够看到墙壁上层层叠叠贴满了海报,白鸟雪穗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女孩所在的剧团。
在灯光偏暗的过道上并没有人在排队,天野透带着白鸟雪穗向里侧走去,在来到拐角处,他们才注意到一位中年妇女坐在售票处。
她也同时看到了他们,指了指墙上的布告栏,慵懒地说道:“一张票五百日元。”
天野透递出了一千日元,当妇女收下钱后,她并没有将票递给他们,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今天是来看谁的?”
“这个……”白鸟雪穗虽然不理解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将宣传单递给了她。
“是吗。”
妇女从后面取出两张票,在票上面撕下票根后丢进一旁的票箱,白鸟雪穗向后退了一步,发现像这样的票箱还有不少,上面还贴着一些剧团的名字。
这是剧场为了看哪个剧团受欢迎,而使用的一种计票方式。
某个剧团如果不能达到规定票数,大概就不会被受邀来这表演了吧。
从妇女手中接过票根,两人向着剧场里面走去,推开门,发现剧场下面排着好几列钢管椅,只有很少人坐在上面。
是因为早上才这么少人来吗?
所有的光线都打在了低矮的舞台上,此时台上已经摆上了一看就很低劣的道具,三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男生正在做着浮夸的表演。
进门后他们摸黑坐在后面的位置,而在听到钢管椅在地上拖拉的声音后,上面的男生突然变得更卖力地表演了。
难道是害怕拖动椅子的,是看不下去而离开的观众吗?
因为是中途加入,所以天野透并不明白他们在演什么,等他们鞠躬道谢走下台后,也只给他留下了很欢脱的印象。
下一个剧团是两男两女的四人组,他们将少量的道具搬上台后,对着观众报出这次出演的短剧的名字,便开始了表演。
他们在短剧中扮演的是两对情侣,而这四个人后来发现,他们竟是互相出轨的关系。
在这复杂的关系下,他们发展出了不知笑点在哪的剧情……
能够看出他们似乎在努力地想逗观众笑出声来,但台下的人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切。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下,这个剧团也下了台。
接下来上台的是一个名叫“第十二夜”的剧团,参演的是两男一女,天野透认出这名字大概是出自莎士比亚的戏剧。
白鸟雪穗不明白这名字的出处,但她知道这就是递给她海报的那个剧团,发传单的女孩并没有出现在台上,看来她这次并没有参演。
他们在短剧中分别饰演了一对情侣和一位想不开要跳楼的人,好心的情侣试着去劝说自杀者,但在自杀者的巧舌下,使得这对情侣的感情破裂,而自杀者却莫名理解了生命的意义,留下吵架的情侣向生活发起了挑战。
在台下有人因某个笑点发出了笑声,而白鸟雪穗还是无法理解他们在演什么,只觉得他们正以笨拙的演技,像是为了什么而在拼命做着努力。
或许是因为他们聚焦于所有的灯光下,这让她觉得他们正在闪闪发光。
她没有上台的勇气,所以她由衷钦佩能够上台的人。
所有的剧团很快就演出完毕,在最后他们一齐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的观众鞠起了躬,随后在并不热烈的掌声中,他们消失在了舞台。
从昏暗的地下回到现实,白鸟雪穗一时有些恍惚,她拉住天野透的手,希望能站稳身子,发现天野透传来关切的视线后,她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没事,接着询问道:“天野君觉得怎么样?”
“总体上来说,有一种很业余的感觉。”在看过这些素人的表演后,天野透更加明白了,能出现在电视中的艺人到底是什么层次。
就像常有人在网上声称,出现在oricon(公信榜)上的歌都是附和潮流而作,并不是真正的音乐,但一首歌若能出现在这个榜上,那想必一定是因为有能吸引人的地方,而受到了听众们的认同。
换句话说,不能上榜的一般是有着许多不被大众认可的不足。
“我喜欢他们努力表演时的样子……”听到天野透与自己的想法不同后,白鸟雪穗的声音小了不少。
“但既然踏上表演这条路,他们想要的可不只是努力奖吧。”
“我只是觉得……他们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是件很厉害的事。”
白鸟雪穗知道天野透说的才是正论,但她并不想否定他们追逐梦想这件事。
就像是希望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愿的小孩一样,她讨厌说着这就是现实,而随意踩踏他人梦想的故事,她在内心抗拒着BAD END的到来。
天野透知道她是感性的人,便试着以轻柔的声音询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目标吗?”
白鸟雪穗脱口而出:“打败‘恐怖大魔王’。”
“那打败‘恐怖大魔王’之后呢?”
“……暂时还没有想到。”
“那等打败完恐怖大魔王后再慢慢想吧,如果想不到的话,到时候我会陪着你想的。”
“嗯……谢谢天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