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

灰蒙的云像厚被子一样盖住身后的夜空,预示着距这梅雨季结束仍有段时间,能让人感到稍许庆幸的,也就只有刚停下的雨了。

雨珠顺着房檐落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起水洼,天野透无暇顾及被踩起的水浪,慢步向家里走去。

“下次还要打那个叫‘疫苗’的东西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黑猫在天野透的怀里不满地嘟囔着,或许是因为在宠物医院检查过了一遍,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低沉。

但与她精神情绪的低沉不同,天野透的“低沉”则体现在身体上。

宠物用品,最近几天要用到的食物,还有一大袋米……

推开家门,黑猫以他的手臂为跳板,向着木廊跳去,它的前肢刚接触到地面,一位穿着宽松长袍的少女就从黑猫的身体中钻了出来。

“快点把东西给我。”

“红”漂浮在他面前,就连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臂就急不可耐地伸了出来,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抢了过去。

那对纤细的手臂,再加上那副童颜,看起来分明只是一个小女生的模样,却能毫不费力地提起那么多东西,不禁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去煮饭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红”在抛下这句话后便飘然离开,天野透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猫窝什么的让我放也没关系吧……”

天野透小声嘟囔着,看向蹲坐在他脚边的黑猫。

从受肉状态脱离出来的黑猫似乎还未适应,不时晃着脑袋。

天野透揉了揉它的背部,稍稍逗了一会,待黑猫精神起来后,转身向着木廊深处的房间走去。

独居的他不需要那么多房间,除了书房,这附近的房间他很少进去过,现在大概已经布满了杂物和灰尘。

他现在还没有闲情逸致到跑来整理房间,他会来到这里,是有想要寻找的东西。

那就是跟“红”有关的消息。

“红”自称在百年前就受到了天野家的供奉,若真是如此,想必在天野家某处会有关于她的书籍笔记。

就算只是一点点消息也好,他也想要了解这未知的神明。

一推开房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灰尘,天野透掩住鼻息,试探着打开了灯,但那电灯泡却一闪一闪放着微弱的光芒,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打开手电筒,天野透照向室内,模糊的黑影立马有了实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画架。

他的父亲是个画家,在外大概算是有点名气,所以留下的遗产直到现在都没让他挥霍完。

未用完的画纸、已经凝固的颜料、堆叠在一起的画框……在天野透父亲生前,这房间算是他的画室,他常常将自己关在里面,不允许别人进入。

听说艺术家都是些有着怪癖的家伙,他的父亲大概也算之一。

在父亲死后,他也就不再进来过这个房间了。

但天野透仍记得,他的父亲经常会抱一些看起来颇有历史的书进来,或许关于“红”的书籍就在其中。

手电筒转向靠在墙壁的书架,但让他意外的是,除了灰尘,里面竟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这也太干净了吧……”

在他去世后,应该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才对,这是为什么……

若是在一些作品里,天野透的父亲应该会留下什么暗语,或天野家流传着什么能找到线索的童谣,但他却完全没有被告知过相关东西。

天野透不死心地将手电筒照向各处角落,翻找柜子、打开箱子,但里面除了一些画具外,就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断地敲击木地板,来判断是否有无暗室——这种技巧他也没有,看来这个房间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无奈地退出画室,天野透退到木廊,看向下一个房间。

那是一间稍大的书房,里面存有不少市面上罕有的书籍,他在过去经常在里面找书看,但对民宿和宗教都没兴趣的他,看的都是些通俗小说。

一想到要在那样的书海去寻找自家神明的消息,他就觉得头痛。

若是直接询问“红”,那很容易地就能得到答案,但他也知道,她一定会想各种方法避开话题。

而且天野透也不希望“红”知道,他在调查她。

叹了口气,天野透看向其他房间,里面存放的东西在他住进来前就已存在,就算他转职成考古学家,想要在里面挖掘出什么的难度也不小。

天野透的父母从未跟他讲过任何关于天野家的事,在小时候,他们一家并未生活在住木,而是住在东京。

为了给天野透的母亲养病,他们才选择搬回来,而那时天野透的身体也不算好,但没想到到住木后,最先去世的反而是他那看起来最健康的父亲。

暂时将这片区域的探索次序列在最后,天野透向他父母的房间走去。

“我进来了。”

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天野透推开了房间,这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扫一次,里面还算干净。

房间的摆件都以他们生前的样子摆放着,只是多了佛龛、牌位和遗照而已。

跪坐着为他们烧了香,天野透站起来,在房间寻找着线索。

衣物、饰品、遗书、画册、被褥……这些东西他早就整理过了,就算再找一遍也不会有新的东西冒出来。

“……”

“红”出现的原因仍不明白,她何时会消失离开也不清楚……神明这种东西还真是神秘感十足。

站在佛龛前,天野透带着歉意鞠了一躬:“打扰了。”

天野透退出房间,细心地锁好了门,这种木房子可不好承受梅雨的潮湿攻击,若不封闭房间,他可不敢想象里面会发生什么。

“小子,我都不知道叫几遍‘吃饭了’,结果你都没回应,害我一直在找你,你这男人都阴沉成这样了,就不要发呆啦。”

“红”快速地飘到他身后,不满地以赤足轻踢着他的背部:“再不去饭就要凉了。”

天野透转过身去,发现她的脸就像是塞满瓜子的仓鼠一样,脸颊鼓了起来,看着她这幅与外表相符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吃。”

“你快点去吧,不是说吃完饭要教我怎么用手机的吗,”红对他挥了挥手,向其他地方飘去,“我先去喂猫了。”

“那我吃快点。”

“你傻吗,细嚼慢咽才能长寿啊,”“红”的声音在木廊另一侧传了过来,“而且我做的菜才没那么少,不要像之前那样剩菜啦!”

“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