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上秋思

之前定好的10月1号晚出来聚一下的,但小罗同志带着他老婆去三亚浪了,聚会便推迟到了10月4号晚。当日小罗同志家里又有事,得当家庭妇男来不了。小罗夫妇没来,却来了阿素和旺哥,旺哥是弟弟,阿素是姐姐,这是阿黎说的。旺哥忒高,白净威猛,害得我以为他是阿素的男朋友。那我哪里还能有指望。

来时,我还在微信群中吐槽,阿黎没多带几个单身的姑娘。唉,可是看到阿素,又觉得一个也就足够了,还是阿黎知我,早说她单身嘛。

烧烤的牛肉很嫩,但我有些头晕,感冒的前奏,胃口不大好,兴奋度也不大高。但是只要阿素说话,我就要扯两句,想拉进距离。记得我起兴道“来时,还想见面便喊旺哥作小舅子的,后来想怕情报有误,别是男朋友,那可就挨揍了。”阿黎说他俩像得很,肯定是姐弟啊。我再一看,确实有几分像。

阿素喝上了红酒酒,野了,说要和我单独走走,慰我情思。我说,那就绕八所走上一圈。

一圈人吃罢烧烤,沿着海边栈道唠嗑,终于套了近乎,让我和阿素多伴走一段路。走了约莫一里,在尽头坐下,漆夜里这儿远离灯火。阿黎和阿素在我左侧道起家长里短,我谈起自己一事无成,阿黎成了大家长,两相劝慰,劝阿素多多社交,劝我振奋精神。而“升官”在普及人生道理和经验。小鹏、小刚和旺哥似乎在讨论金融问题。

尿意起时,众人回到海边摊贩的铺座,那儿边上便是厕所。方一坐下,先要了椰子,7人7个椰子,84块。又是围座闲聊,阿素坐我右侧,她的右侧是阿黎。椰水已去八成,阿黎还不尽兴,又去搞了啤酒和烤串过来。

坐下胡侃,都是中学往事。谁谁高中一对了,谁谁分手了,谁谁嫁与宝马男了,谁谁生娃了。说到谁谁多年感情分手了,阿素激动了,借着酒劲骂了半个词的粗话,下头男!升官起哄让她回忆前任,她只道“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湖北人没有好的!”开了几句地图炮,接着又是对绿茶婊的痛骂,蒙蒙圈圈又说自己的脸上花了两万做医美,将椅子也坐得歪歪斜斜,半睡半醒了,我扶着椅子怕她摔了。小刚跟着道“不管怎么说都是美方责任。”我也支持“没错,要不是老美打贸易战,经济就不会差,经济要是不差,就不会难找工作……那就不会分手。”不知谁说若是给钝哥一个绿茶婊,钝哥要不要。我说那必须要,送来的还能不要了。

小刚至此贡献了名言“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解决好坏问题”。小鹏赞道“不愧是书记,这几句话说的有水平”。

喝完几瓶,阿黎又搞来几瓶啤酒。阿黎说她的酒醒了,得重新搞。我尿意来时,同旺哥也去撒尿。路上,我道“旺哥你太高了”,旺哥道“真只到179”,我道“那也顶高,我至多171-172”,旺哥道“那适合我姐”,我道“你姐可能不喜欢我。”

解手回去,我接着要和她搞暧昧,她却昏昏欲睡了。只记得,阿黎的酒洒了,阿素去递纸巾,顺道每人一张,到我时,我说“我有洁癖。”她说过她有洁癖的,我喜欢闹她。阿黎说我直男,什么都不懂,我说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又不知谁道“谁说钝哥是直男的,明明会撩得很嘛!”

喝到半途,阿黎和我碰酒,与我道“敬青春的记录者!”我只能微笑无言,同她饮酒,假装没听明白,人生居于此地,我又能说什么呢。

酒尽尾声,阿素忽说她不喝矿泉水,要喝酒。喝了酒,便也叫我作直男、下头男,还问我喜不喜欢她。我说喜欢啊。她说可是她奶奶看不上。她奶奶看上的是小鹏,他是博士在读,那哪比得上。但不能认输,我说奶奶见了我会喜欢我的,旺哥说那得帮着家里割稻谷才行,好几百亩呢。我说为了爱情,还能怕割稻谷吗,到时候让奶奶看看。

阿素酒劲上来了,阿黎也惯着“我姐妹想喝酒谁敢拦着……阿素你是我们的团宠,我就宠你一个人。”阿素喝了酒,撒开道“谁说我没有男朋友的,阿钝待会儿和我回家里。”我说好啊。

海边的酒喝净了,我们挤上升官的新车,赶赴下一场。升官是司机,他吃了胃药,一直没喝酒,阿素在副驾驶上,余下五人挤在后车的三个位上,小鹏坐我和小刚大腿上。交警若来查到,那必然是超载了。车上,阿黎说这样挤着才有氛围。大家又是闲聊。我倒不怎么说话,我惯于嬉笑时莫名沉默,望着车窗外,独自发空。只记得听到谁说“你别那么大声骂升官,他是司机,不是阿钝啊”,我缓过神,听到阿素讓道“看我多厉害,一下就拿下了阿钝,阿钝你是不是被我拿下了?”我笑道“是啊,被你拿下了。”

应是十一点多,我们到了一个音乐酒吧,找到队友和位置,我先去厕所撒尿了去。正撒着尿,发现挡板上方的玻璃是透明的,有一女子正面朝向着我。

方便回来,发现没我的座位,便从旁边提了一张高凳过来,想在长桌尽头坐下。不想阿素让旺哥去坐我拿来的凳子,让我坐她旁边的位子上。

酒吧里是只摇滚乐队,烟气弥漫,音乐震耳,人声沸杂。除我和阿素,余下四人都坐长桌对面,阿素右边是呼我们来此的队友,她和阿素是一个村的。队友见阿素拉我到她近前座位,有些诧异,我对队友开玩笑道“我是她男朋友”。阿素听不清,转过头去问她我刚说了什么,然后回过头问我“你认识她?”我半拢右手作喇叭状和她开玩笑“她追过我!”

阿素有些当真了,我只好承认其实只喝过茶,和小鹏、升官几个人一起喝过茶,那是19年时候了。事实上,21年大家也一起吃过饭的,但我没说,怕阿素疑神疑鬼,坏了今天的缘分。

其实我不大喜欢过于嘈杂、震烈的氛围,大家说话都得很大声,到后来便都不说话了,基本只和身边最近的人聊天,或是独自玩手机。边上的旺哥很受一个火辣的女歌手欢迎,递去麦克风让他哼唱了几句。阿黎还要喝酒,要来冰块放进大家杯中啤酒里,笼络大家举杯饮酒。我初时呆呆看着顶上的灯光,而后也是默自玩手机。阿素问我,是不是困了想回家。我说,只是觉得太吵。她问,后边那个类似模特的人是做啥的,我耸耸肩表示也不知道。突然发现,前边只有伴奏的乐手,后边那模特样的人原来是歌手,给她指了指。

后来不知闲聊到哪,竟问起阿素的生日。我说,明天拿她和我的生辰八字去问道婆。只记得她说是农历八月,新历十月,再不久就是生日了。她问“你真要去问道婆”,我回“我不认识道婆……”我喜欢贴耳靠近她与她说话,喜欢这种亲密的交流方式。

她瞧着阿黎对我说“我喜欢阿黎,男人都喜欢阿黎。”我不禁笑道“你是女人啊,你得纠正一下性取向。”

想起她说她明天就坐飞机回甬城,我便觉得失落,她也察觉,我依意告诉她,相作无言。酒吧里的烟气在漫,她人更美了,睁大眼睛看着我。

突然我说“你明天就回甬了?”

她说“是啊!”,并说明天得先去琼海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再坐动车从琼海去海口坐飞机。

我沉默许久。

她问“你怎么了?”

我道“你明天就回去了。”

思索一会儿我道“要不然,我明天开车送你去琼海,再去海口。我借我哥的车去。”

她有些吃惊了,有些不相信。我说,回去之后就借我哥的车钥匙拍给她看。

“你有驾照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

“上过高速吗?”

她摇了摇头。

“我上过高速,但是才拿驾照两个月,不够安全。要不走国道吧?”

“国道不就是高速?”

……

我走到对面,让小刚帮我设置了百度地图的不走高速的设定。回到位子上,她却告诉我刚刚她爸说明天和她妈一并开车送她去琼海。我看着她,有些沉默。一会儿道“可是,明天,你就要走了……咱们俩出去走走吧。”

她走前和几个哥们说了一下。我先走了出去。

外边是微雨,她打开伞。我说雨小得很,今年雨水还是挺多的。她说因为“排风”,我说我听不明白她讲的哪个词。

我还是撑着了那伞,黑色的可折叠的伞。

她问为什么要出来。

我说明天就要走了,想说清。

她说我太emote了。我问是情绪那个单词吗?

她问我之前交往过的女孩,为何不走下去了。我说,她不让我送她回她的小区。

………

她说她以前出门不化妆,现在打了很厚的粉。

我说洗了以后,脸有我的黑吗。

………

路很短,往前遇到红绿灯,我们便往回走。

她不要我的提议,我说可以等她两三年,只要她日后回海南,我可以等,等到三十岁去。

她不要我等。

她说阿钝,你在本地找一个好的女孩。我们太远了,不够了解,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说很难找得到的了。我说我喜欢你的真实。

我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觉着她眼里含了悲伤,只是那悲伤有多少是属于我的?

她说,回去吧。他们都在等我们了吧。

我说,哪有这么快。

回走路上,迎面来一辆车,她以为是他们开车出来了,但那是一辆特斯拉,升官的车是奇瑞的油车。回到酒吧门口,恰好也碰上他们几人出来。阿黎醉了。

我和小刚一道,他们五人一路,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已是1点多。我妈还没睡,躺在外边的躺椅上,还在玩手机,也许是等着我回来后关门。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的伞放在书架顶上,我又习惯性耷拉下肩膀瘫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静默。老二进来看我,我说喝多了,他说以后少喝点,保重身体。

匆忙洗了澡。关上门,便又打电话过去,终是不能挽留。

第二日又去给她发消息,但不敢深缠,怕她讨厌。就像我对阿黎的谢意“只是一场迷梦,但总该算是好梦”,既是好梦,便不能再究。只留下那只伞,和一首破词,还非要她懂:

《秋思—国庆》

榴花尚余,暑气未尽,海上把酒话今昔。论遭逢,皆道美方责任。街灯连立,常是怅惘,谁望天星孤似我。

秋雨迟至,路短倏忽,香杳杳。昨夜欢娱。人生在世,聚散本匆匆,长是人千里。后夜相思,钱江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