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逸鸠用全身的力气撞向堵住她逃机会的变异者,同时也是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点。

那变异者被撞倒,还未来得及起身,其他变异者瞬间将他埋没。

林逸鸠虽然冲出了包围圈,但身后仍旧跟着许多变异者,前面也有些追不上罪犯的变异者转向林逸鸠。

“啊——”

身后响起惨叫,听声音是带林逸鸠上看台的黑衣人,他没能冲出包围圈。

变异者都涌向不停尖叫的黑衣人,想要分一口肉。

压力得到舒缓,林逸鸠很快跑出场馆。

场馆外是一片废墟,直通向远处的地平线。

天空一片灰蒙蒙,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只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林逸鸠躲到墙沿,有几个变异者从大门跑出来,丢失目标,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林逸鸠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一边借机休息一边思考下一步的决策。

必须先离开这里,还要找到抢走黑匣子的人。

场馆里的惨叫声逐渐消失,又有不少变异者走了出来。

此地不能久留,林逸鸠贴着墙角,走向与大门相反的方向。

门口的变异者没有注意到林逸鸠,慢慢向四周散去。

路上有许多周围的危房掉落的碎石,甚至有的房子直接倒在路中间,堵住了林逸鸠的去路。

她将手枪揣进怀里,抓着石头爬上石堆。

石堆里有破碎的砖块,弯曲的钢筋,损坏的家具。

林逸鸠伸手抓住一个石头往上爬,未成想那石头突然下滑,她连忙稳住身形,警惕地向下一看。

石头滚到地上的声音没有引来变异者。

一个沾满灰尘的毛绒玩具出现在林逸鸠眼前,是一只玩具狗。

林逸鸠下意识拿起玩具,做工蛮扎实的,还挺沉。

玩具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随着林逸鸠的动作发出轻响,肚子上有一片黑色的毛缠在一起,估计是洒了饮料。

林逸鸠伸手去摸那片黑色的毛,想把毛捋顺,却摸到一个洞。

她将手伸进洞里,黏糊糊的东西瞬间附上她的手指。

她将那东西扯出来,黑乎乎的,冰冰凉凉。

——是肠子。

这不是玩具狗,是一具幼犬的尸体。

那它的主人想必也躺在附近。

林逸鸠把肠子塞回狗的肚子,将它僵硬的尸体放回原处,又在废墟里找了一件衣服,盖住尸体。

做完后,林逸鸠继续顺着石堆往上爬,她翻过石堆后,侧方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一个人从旁边的危房里走了出来。

林逸鸠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往下爬。

她不确定突然出现的是个什么鬼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跑为上。

那人随着林逸鸠的速度加快,林逸鸠还未跑下石堆,那人就吼着冲了上来。

林逸鸠位于高处,一个侧踢,踢向那人的脑袋。

变异者瘦的没有任何战斗力,摔出去后还在土里滚了好几圈。

林逸鸠抽出石堆里的钢筋,走到变异者身边。

变异者的裙子与盖在狗身上的衣服是一套的。

变异者一只手抓住林逸鸠的裤腿,张着嘴凑近,还未咬到林逸鸠的腿。

“噗呲——”

钢筋穿过她的眼眶,戳破她的眼球与大脑。

林逸鸠抽出钢筋,黑红色的血液如不受控制的眼泪一样从眼眶涌出,变异者的脸上瞬间布满红色的眼泪。

“哎呀——”上方响起一个声音,“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林逸鸠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是那个罪犯。

罪犯正坐在危房的窗沿,手中拿着她的黑匣子。

林逸鸠收回视线,在变异者身上擦去钢筋上的血和脑浆,“我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不留隐患?”罪犯举起黑匣子,装模作样地看来看去,“那我手里的是什么?”

“在你手里了,自然就不算我的隐患了。”林逸鸠退到墙边,背靠墙壁,观察着罪犯和四周的情况。

“算不算隐患,你说了可不算。”罪犯说,“你是谋逆者。”

林逸鸠与罪犯隔着碎石与尸体对视,她想起来刚才被所谓的明先生扣了个“谋逆者”帽子。

“你是。”林逸鸠说。

罪犯不以为然,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不是明显的事。”

“我们是一伙的。”林逸鸠说。

罪犯笑出声,没有否认。

“那我的同伙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罪犯从窗沿上跳下来,走向林逸鸠。

林逸鸠将钢筋抵在罪犯的胸口,阻止他进一步靠近,“去哪儿?”

“安全的地方。”

林逸鸠加重手中的力道,钢筋陷入罪犯的皮肤。

罪犯后退一步,摸了摸胸口,“力气还挺大。”

林逸鸠依然举着钢筋,“杀你绰绰有余。”

“口气也不小。”罪犯掂了掂手中的黑匣子,“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玩意儿怎么开。”

“你给我。”林逸鸠说。

罪犯将黑匣子递给林逸鸠,却在林逸鸠即将拿到的瞬间收了回去,“算了算了,还是在我手里比较保险。”

“你不给我,我怎么开?”

“你还是跟我走吧。”

“凭什么?”

罪犯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枪,对准林逸鸠的额头,说:“走,还是死?”

林逸鸠立刻认怂,说道:“走。”

“真听话。”罪犯笑道。

林逸鸠默默翻了个白眼,你都拿枪抵着我的脑袋了,我还能不走?

“为了以防万一。”罪犯脱下外套,“把手伸过来。”

林逸鸠伸出手,罪犯用衣袖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另一个衣袖握在他手里。

罪犯突然用力一扯,林逸鸠身体失去平衡,扑进了他怀里。

他满意道:“不错,很紧,走吧。”

林逸鸠忽视手上的系成死结的衣袖沿着墙壁继续往前走,罪犯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满是碎石的废墟之上,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有变异者。

很快便走出了废墟,林逸鸠回望走过的路,爆发变异者的场馆已经隐藏在满是危房的废墟后面。

为什么废墟中间的场馆完好无损?

林逸鸠下意识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罪犯回答道:“场馆是轰炸后新建的。”

“轰炸?”林逸鸠将钢筋立在泥地上,一用力,钢筋的顶端陷入土中。

“你不知道?”罪犯问。

“走吧。”林逸鸠提起钢筋继续前进,在原地留下一个小小的洞。

罪犯盯着林逸鸠的后脑勺看了几秒,就跨过地上的小洞,跟上林逸鸠的步伐,走到她身旁。

林逸鸠默默拉开与罪犯的距离,罪犯毫无反应,继续走着。

出了废墟后就是便是民居,房子和废墟里的危房差距不大,但道路上没有大面积的碎石。

两人走在居民区的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林逸酒警惕地从民房间穿过,但走了半天连个动物都没看到,让她悬着的心放下大半,一直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

林逸鸠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这里的人都去场馆里面了?”

罪犯“嗯”了一声,继续沿着巷子前进。

林逸鸠顺着罪犯的背影向远处望去。

层层叠叠的房顶堆在两人头顶,将灰色的天空一分为二,从中伸出一个黑色的尖顶,像一根石针直直插在大地上。

两人都不熟悉这里的巷子,甚至在一个地方反复走了好几次,最后他们迷迷糊糊地出现在黑色尖顶的面前。

尖顶属于一栋黑色的建筑,屹立于漆黑的湖水间,一条窄桥连接陆地。

罪犯走向桥面,林逸鸠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她没得选,就算不愿意,也会被衣服拉上去。

湖水无风自动,荡着细微的涟漪,水面反射的光扭曲成银白的细线,像无数条鱼苗在翻滚。

林逸鸠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向湖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水里是不是有鱼?”

“这里怎么可能有鱼?”罪犯惊讶道,但他还是停下脚步,盯着湖面看了几秒,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你眼花了。”

林逸鸠揉了揉眼睛,眼中的金星消失,果然没再看到任何东西,“那继续走吧,这儿就是你说的安全的地方?”

“不是。”

“这里有什么?”

“这是B01区的地标。”

“地标?”林逸鸠看向黑色尖顶建筑,确实高出民居许多,不然她刚才不可能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尖顶。

很高,很好找。

“你在找明先生?”林逸鸠灵光一现。

“是的。”

显眼的地标不仅他们能看到,其他人也能看到。

明先生逃走后,肯定会在这里等待救援。

走近后,林逸鸠才发现建筑磨损的非常严重,墙面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小洞,有些地方残留着精细的纹路,能从中窥见曾经的繁华。

罪犯用力推了几下门,大门纹丝不动。

“应该是被锁上了。”林逸鸠说。

罪犯“啪啪啪”地在木门上拍了几下。

林逸鸠在心中吐槽:里面有人怎么会随便给你开门。

她看了一眼罪犯手中的黑匣子,盘算着如何拿了它跑路。

又观察四周,除了脚下的窄桥,根本没有任何途径可以离开这里。

逃跑的机率非常小。

“嘭——”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林逸鸠的思路,她看向门上突然出现的洞。

罪犯居然在门上踹了一个洞。

然后他将手伸进洞里,“咔嚓”一声,门开了。

简单粗暴,但有用。

“你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明先生在里面一枪蹦了你?”林逸鸠有点无语。

罪犯身体僵硬了一秒,然后伸手缓缓推开木门。

林逸鸠躲在罪犯身后走进门内。

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从黑暗中袭来。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

里面一片漆黑,从门上的洞口漏进来的光线也融进浓重的黑暗。

还好有上衣作为绳索连接在林逸鸠与罪犯之间。

林逸鸠一手握着钢筋,一手摸着墙壁,与罪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时间仿佛在黑暗中冻结,一分一秒极为难熬。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有隐隐约约的光线刺破黑暗,撞进林逸鸠眼中。

林逸鸠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以适应突然出现的光线。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黑暗中响起呢喃般的呓语,瞬间将他们包裹。

林逸鸠用力扯了扯系在手腕上的绳索,罪犯感受到后扭头看她。

她无声询问:那是什么?

罪犯贴在林逸鸠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教会。”

林逸鸠皱眉,她不明白周围如此破败的情况下为何还会有教会?

两人贴着背光的那侧墙壁缓慢前行,走了几步,里面的场景终于展现在林逸鸠眼前。

一群人围着圆形的水池跪坐一圈,每人身前放着一根燃烧的蜡烛,池中立着一个石碑,上面站着一个半臂高的奇怪雕塑。

它不像世间的任何生物,林逸鸠难以在脑海中寻找出具体的东西形容它。

倒是能在塑像上看到许多东西的影子,但拼接在一起就不像任何物体。

烛火不断跳动,塑像上的阴影也不停变动。

跪坐在周围的人闭眼垂首,双手交叉在胸前,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奇怪的低吟。

他们巨大的影子倒映在墙面上,随着跳跃的烛火舞动,像诡异的舞蹈。

一群黑影在呢喃声中为奇异塑像献舞。

林逸鸠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后退,想要离开这里。

奈何罪犯的衣袖还紧紧地套在她手腕上,她试图解开,一用力反而勒得更紧。

罪犯回头看她,圈住她的手腕,加重手中的力道,“别想逃跑。”

水池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