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我养大的孩子背刺了我
- 醉眠
- 8959字
- 2024-09-25 17:40:23
阿满是我捡回福利院的。
我给他取名、给他喂饭、给他换衣。
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
他一撒娇,我便应;一生气,我便哄。
高考之前,我承诺实现他一个愿望。
他说他爱我。
我如他所愿,和他在一起。
我欣慰地看着阿满考入名校、找到父母、一路生花……
我以为。
我和他是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可他一边冲我要生活费。
一边在我的超跑上,说我不过是一介文盲。
又老又丑,看见便提不起兴致。
手中的烟抖了抖。
我莫名地笑了。
阿满呀阿满。
看来你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
1
我看着手中的法拉利钥匙,不禁莞尔一笑。
阿满早些时候便跟我提过,他想要一辆跑车。
当时我早就准备了惊喜,打算送他一台法拉利当毕业礼物。
便故弄玄虚没答应,让他先开我的保时捷。
小伙子年纪轻,气性大。
连带着几个月都对我冷淡不少。
明明他小时候最黏我了。
我摩梭着钥匙,迫不及待地想。
阿满要是看到礼物。
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阿满,后天我去你学校看你。”
我拨通电话,含着笑意道。
阿满的声音不似从前,脱了几分稚气,带着清冽干爽,他有些许诧异。
“你工作那么忙,怎么突然要来看我。”
“姐姐没读多少书,你又要毕业了。
再忙。
姐姐也要挤时间,见证我们阿满最后的校园时光。”
话里多了几分惋惜。
我只读了小学和初中。
初中之后,我便去打工赚钱了。
捡到阿满那年,我六岁。
他被扔在茂密的草丛里等死。
阿满那时还不会说话走路,只会咿呀咿呀地乱叫。
福利院里,始终没有人愿意领养我和阿满。
收养人都愿意挑选年纪小的,带着亲。
我是福利院中最大的小朋友,自然没人愿意领养我。
阿满又小,长得有好看,也没人愿意领养。
每每有人抱着阿满说这孩子不错,还是个男孩,就领养他时。
院长便会尴尬开口,“这孩子脾气好,不哭也不闹,就是有先天性心脏病,您们看……”
那人便会讪讪放下,把阿满撂在原地。
说不急,再看看,再看看。
看着看着,福利院走了一批小孩,又来了批新的小孩。
阿满也长大了。
我知晓,我和阿满永远也不会被领养了。
阿满有一次心脏病发作时,没有钱,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阿满很懂事,不哭也不闹,只是问我:“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把泪水生生逼回去,笑着安慰道,“有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阿满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我跪着给院长妈妈磕头,说阿满善良又懂事,求她救救阿满,一定要救救阿满。
院长妈妈叹了口气:“晚晚,福利院在阿满身上花费太多了,还有很多小朋友要养。”
可大家都不救阿满,阿满会死的。
我紧紧攥着院长妈妈的手,止不住泪流哀求。
她看了我半响,终是松了口,“晚晚,这,是最后一次了。”
阿满的病随时可能复发。
我知道。
下一次,没有人愿意救阿满了。
我不可能放弃阿满。
没人愿意救。
我救。
我咬着牙放弃了不错的学业,在社会起早贪黑,摸爬滚打。
当时没有成年,只能干那些又脏又累工资又低的活。
克扣工资、压榨劳力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哪怕现在熬出了头。
我也格外怀念那段青葱的校园时光,遗憾自己没能进入大学。
2
“对了阿满,”我在电话里道,“叔叔阿姨说看中了市区的一套房子,打电话让我去交钱,我去实地看了看,户型好面积大,但是周边配套设施不完善,老人家买菜看病什么的都不太方便,而且溢价太严重,我劝了劝,但他们铁了心要买那套。”
阿满喜欢钢琴。
我便不留余力重金带他拜访名师,最终他成功考入帝都大学钢琴系。
我深谙音乐这行不仅得靠实力,还得靠吹捧营销。
我便投钱把阿满打造成全国最具潜力的钢琴家,自媒体坐拥数百万粉丝。
在吸引成千上万粉丝的同时,阿满的父母也随之找了上来。
阿满红着眼抱着我,说他原来不是没有人要的孤儿,他的爸爸妈妈很爱他。
真好。
我的阿满又多了俩个爱他的人。
这些年里,出于爱屋及乌。
但凡力所能及,我都会尽力满足阿满父母的要求,给予他们想要的物质支持。
可那套房,说得好听是养老房。
说得不好听,就是房地产商卖不出去,换了个噱头骗老年人钱的劣质房。
可二老却铁了心要买,还质问我是不是不在乎他们家阿满。
“姐姐,”电话那头不像小时候,叫起姐姐来奶声奶气,带着撒娇的甜味。长大后嗓音下沉,温柔缱绻,多了丝勾人的韵味。
“老人家就随他们怎么折腾吧,他们开心就好,反正他们不也是把你当亲闺女疼,说不定,那是我们的婚房呢……”
听了阿满略带挑逗的话,我笑起来,嗔道,“还婚房,哪个准新郎像你这样,十天半个月和新娘子置气,”或许是太过思念,我忍不住问,“这些天,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
“想,怎么不想,”电话那头似乎颇具委屈,“姐姐一天只忙工作,我好心体谅姐姐,还被姐姐曲解成置气。过几天姐姐过来的时候,刚好有一场我的钢琴独奏,姐姐得好好看看我。”
我弯唇一笑:“好,姐姐好好看看你。”
……
挂了电话,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白天挣扎在商场的喧嚣中,看不出一丝寂寞,夜里一切安静下来,思念开始吞噬一切。
婚房……
阿满即将毕业,也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和阿满相识二十一年,相恋四年。
彼此知根知底,又俩情相悦。
我们不仅是亲人,更是恋人,爱人。
结婚是必然的。
就看阿满什么时候向我求婚了……
3
或许是没上过大学的原因。
我很爱和阿满一同走在校园里。
看操场肆意奔跑的足球少年,看为了早八被吸光了精气的学生,看图书馆眉头紧皱的考研人,笑得疯癫的考公人……
用当今学生流行的话怎么说来着。
奥。
今天天气真好,尸体都暖暖的,仿佛想起自己以前不是颠婆的日子。
就这样和阿满在校园里逛着,像一对普通的情侣,就让我感觉格外幸福。
阿满在学校名气大,认识他的人也多,熟人见了他身旁的我,拍着他的肩膀喜上眉梢,凑到身边问,“好小子,女朋友?”
“阿满,互相介绍一下吧。”
阿满的朋友,我也想多认识认识。
“这是和我同系的朋友,李天泽,”阿满复又转过头对李天泽说,“天泽,这是我的……姐姐,徐晚。”
姐姐?
我眉毛一挑,默不作声。
阿满这样做情有可原。
他的粉丝多数是被他光鲜亮丽的包装吸引,女友粉居多,要是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传出去,事业势必会受到影响。
商场沉浮这么久,这点气量我还是有的。
“你叫沈瑾彬,她叫徐晚,你俩不一个姓?”李天泽诧异道。
阿满言简意赅道:“没有血缘关系。”
阿满是我捡来的。
我捡到阿满那天,是满月。
月亮又圆又大,希望小小的人儿也会人生美满。
便取了满这个名,和我同院长妈妈姓徐。
叫徐满。
上了大学后,阿满有了名气,父母便找上门来,要他认祖归宗。
父亲姓沈,他便翻了七天七夜新华字典,千挑万选给自己改了个洋气名字。
叫沈瑾彬。
“我回教室练钢琴去了,”那李天泽招着手离开,走之前还笑着看了眼阿满,“我走了,阿满——哈哈哈。”
我看向阿满,他的脸因羞涩而爆红。
我笑了笑,不言而喻。
未入社会的人脸皮总是要薄些的。
餐厅里。
阿满解释道,他向同学介绍我是他姐姐是因为,他想等我们结婚了,向旁人介绍我是她的妻子。
“无妨。”我看着他略微羞红的脸蛋,拉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抬手抿了口咖啡,视线仍落在阿满身上:“马上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国内发展还是出国进修。”
阿满来了兴致,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我打算出国进修一年,
钢琴系有一个保送名额,有点竞争力的对手就刚刚那个李天泽,李天泽钢琴实力虽比我略高一筹,但校外名气我比他大得多,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名额肯定是我的。”
不肖几时,薄粉攀上他的脖颈、耳垂也附上一层粉,他嗫嚅道,“等我留学回来,我,我就娶你!”
阿满留学一年,也就二十三岁。
我那时还不满二十九,穿上婚纱想必也是十分漂亮的。
想到我们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场景,我的脸上也忍不住荡漾出一个少女般娇羞的笑容,脸上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4
“姐姐,”阿满踌躇了会,还是说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当着他人的面叫我阿满。”
我盯着他默不作声,记忆却飘向从前。
找到亲生父母后,阿满便急着要改名。
我问他,不喜欢徐满这个名字吗。
他敛下眉,隔了老久说,姐姐,他们都说这个名字好土,我也觉得。
虽能理解,但我还是难过了好一阵子。
学艺术的小孩家境一般都优渥,父母知书达理,名字自然也优雅些。
名字简单的,从小的自信和父母的宠爱让他们也从不羞耻于名字。
只有我的阿满,自卑而又敏感。
可是阿满啊。
徐满这个名字。
已经是我六岁那年,能想出对你最好的祝福了。
我心中明了。
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只在无旁人时叫他阿满。
俩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着。
看着阿满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模样,我的嘴角也轻轻翘了起来。
要是知道,我买了他最喜欢的跑车当毕业礼物,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时候该把阿满的毕业礼物送给他了。
我往包里掏着装着法拉利钥匙的礼盒,正欲开口时,对面手机铃声作响。
我想说的话于是梗在嘴边。
我瞥了眼,那是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
颇为稀奇,阿满一看便放下筷子。
说了句我接个电话,你先吃,便急匆匆地离开。
我笑着说好。
目送他离开视线后,我嘴角的弧度却略显僵硬。
或许是出于商场上拼杀出来的经验,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
让我确信,这个电话不对劲,阿满不对劲。
如果说这个世界谁最了解阿满,这个人只会是我。
阿满从小同我一起长大,小时候他卷着衣角边我便知道他尿床;长大后他一张嘴我便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更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打电话怎会避开?
只有一种可能。
不设置备注是因为我认识。
离开打电话是因为二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的眸色微寒。
阿满……
你最好什么也没做。
“姐,我走之前你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阿满快步走来,拉开椅子坐下。
“没什么。”
我把本打算送出去的钥匙放回了包中,轻云淡地转移过话题。
闲聊着吃完了饭,阿满上了个厕所,手机就静静地躺在餐桌上。
聊天记录一定会有线索。
我盯了盯。拿起手机。
一直以来,他的密码都是我的生日。
我迅速地输入密码。
画面未解锁。
密码,不对。
5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
也许上一秒你们还在浓情蜜意、如胶似漆。
可下一刻,即便你拿不出任何的实质性证据,他的一个举动便能让你觉得感情变了质。
我约了徐可见面。
我事业有成之后,一直致力于资助贫困学生,徐可便是其中之一。
徐可的父母因车祸意外伤亡后,我便一直资助她。
她十分刻苦,也十分争气,靠着纯文化分考上了帝都大学,和阿满成为了同届校友。
和徐可稍寒暄后,我便直切主题:
“可儿,你在学校有看见阿满和其他女生走得比较近的吗?”
徐可很美,是恬静淡雅的那种美,此时此刻,她如瀑般的长发垂在胸前,正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咖啡。
“姐姐,你其实是为了阿满才打算找我的吧……”
她戳穿我的目的,平淡的口吻略显失落。
徐可一直很敬重我,她父母伤亡后,对于我的救助一直心怀感激。
但我资助孩子不说一百,也有几十。
阿满是我从小带大的,对徐可的关心自然比不上从小带大的阿满。
“我是金融学院,阿满是艺术学院,俩个学院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平时碰都碰不到,我怎会知道呢……姐姐。”
我正想开口,徐可直接说道。
想来也是。
徐可失去双亲那阵子,和我们生活过一阵子,她的情绪很淡,但我还是能从细微的表情里读出:她不喜欢阿满。
她看着阿满就讨厌,她又怎么会关注到到阿满的相关信息呢?
“抱歉,可儿,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如此,只能另找方法了。
很快,我便找到了机会。
阿满,不,应该说沈瑾彬个人钢琴独奏的那天。
化妆室里,他刚换好演出服准备化妆。
“瑾彬,我刚刚付钱的时候手机关机了,借你手机扫码付个钱。”
我在他面前强制开机,手机仍是黑屏。
“诺,你看,店家还在等我呢。”
镜中的沈瑾彬眼底晦暗,眼神复杂,令人捉摸不透,可转头看向我的时候,却和之前无异。
好似那一秒是人的错觉。
“姐姐,我陪你去。”他好似平常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他快没时间了。
“好啦,”我装大度出声,“前几天不还说长大了不想和姐姐撒娇吗,姐姐去了马上回来,不会错过你演出的。”
上次他才说过,长大了,不想像小时候一样粘人,如今我拿他的话堵他,他也不好驳了自己的面子。
沈瑾彬无声地看着我,我亦看他。
俩边陷入僵持却汹涌的沉默。
“好。”
隔了几秒,他妥协般把手机递给我,“姐姐,之前手机被骗子盗刷了,改了密码,现在密码是200805,”他眨了眨眼,颇为俏皮,“姐姐知道什么日子吗?”
我怎会不知。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8月5日是高考出分数的那天。
2020年颇为不同,那年疫情,全民线上教学。
由于从来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模拟考试,对于高考,我和阿满都心里没底。
查分数的网站崩了好几次,我和阿满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回。
可看到成绩那一刻,一切都如重释负。
我知道,阿满和我的努力没有被辜负。
阿满的成绩能擦边上帝都大学钢琴系。
俩人喜极而泣,高兴得语无伦次。
阿满笑着冲我邀奖:“姐姐,你答应过我,实现我一个愿望。”
他笑起来很好看,梨涡深陷,眉梢舒展开来,点漆般的眸子像有亮光流动。
我摸了摸他那颗松软的头,看向他的眼神蕴着温和的笑意:
“说吧,想要什么,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唔——”
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堵住。
纤细的腰肢抵在有力的臂弯,身子无声地贴合,两人的姿势仿佛亲密无间。
阿满。
亲了我。
6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被动地感受着温暖柔软的嘴唇,酥酥麻麻 ,像是羽毛浮动,带着淡淡的痒意。
笔记本上,是少年的捷报。
笔记本下,阿满将我扑到在床,剥离脱落。
我抵着手反抗,却在他的一句话后,手臂泄了力,主动环绕上他的脖颈。
他哑声道:“姐姐,我只要你。”
可如今。
那个曾经说只要我的少年,却利用我给他的丝线,将我囚入谎言的牢笼。
小卖部前,我快速翻动着阿满的社交、打车、购物、开房等软件。
无一例外,被他删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前几日的通话记录都被清空了。
我吸了根烟,心理堵得难受。
可笑的是。
在此之前,我还在找一切可能的结果,试图推翻我的猜测。
或许是我错了呢?
或许是我错怪阿满了呢?
可他这把一切聊天记录都删了的举动,无疑不都是在销毁证据。
可谓心中有鬼,不打自招。
我的内心十分悲凉,心连着肉搅在一起的疼。
我用尽全心全意,爱了二十二年的男人。
五天前。
我和他打电话时,我还以为他是同我置气,信了他是真的体恤我,还因为他一句婚房而魂牵梦萦,幻想后生。
三天前。
他还红着脸蛋,犹如年少般,向我许诺,等他留学归来,他就娶我。
可今天。
他给了我重重的一个耳光,告诉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都是笑话。
真是渣男不画饼,天生就会死。
音乐厅内。
我坐在前排,看着阿满身穿定制的白色西装,柔和的灯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似披了一层神圣的披风。
底下的观众们都是享受陶醉的神情,数台摄像机在舞台底下全程直播。
他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里跳跃,柔软的衣袖被旋律带动,精致的发丝在灯光下摇曳。
像一个英俊的白马王子。
却不像我的阿满。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不是吗?
我的阿满疼得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也不哭不闹;我的阿满哪怕放学回家,也要抢着帮我分担零件活;我的阿满是喜欢我,恨不得将我昭告天下的阿满。
眼前站在我面前的。
是连带父母无休止索取钱财的水蛭;是开着我的车出轨的渣男;是道德低下脚踏俩只船的沈瑾彬。
他早就变了。
他已经被名利,欲望,社会的评价迷瞎了双眼 ,不愿走那一条脚踏实地的路了。
回酒店前,我问阿满要了我的车钥匙。
这几天我在帝都有个商务要谈,自己开车出行方便些。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要。
准备送给阿满的法拉利已经托运到了帝都,我完全可以开那辆。
但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情。
我开着从阿满那拿回来的车驶向酒店地下室,迟迟没有下去。
行车记录仪有录音功能,我静静地听着:
是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你的姐姐来了,你不去陪她,反而要陪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轻柔似甘泉,带着打趣的意味。
“别提她,”男人颇为厌恶,“她都快三十了,皮都松了,一点兴致都提不上来。”
“你现在的钱可都是她给的。”
“呵,”男人冷笑一声,口气十分不好,“读书少管得多,除了有钱就没有优点了,问她要辆超跑都不给,真够抠门的。”
……
7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伴随其中。
片刻,说话声渐消,闷哼声渐起。
空车传响,久经不绝。
阿满,徐可。
我闭上眼。
心头泛起绵密的酸涩,随即是尖锐的疼痛。
真好。
一次被最亲近的二人被刺。
靠在这辆车中,仿佛场景近在眼前。
我沉默地听着,直到烟头燃到我的指腹我才缓过神来。
我看了眼日期,正是我去找他的第一天。
手中的烟抖了抖。
我莫名地笑了。
阿满呀阿满。
看来你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
没时间耽溺于情爱,感情受伤了仍要努力工作。
第二天一早我便驱车去谈业务。
由于公司战略重心的转移,原来不对头的玄天科技反到成为了我司极力要拉拢的对象。
造化弄人。
就像我和阿满,曾经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亲人。
但不久后的将来,我终究要和他清算仇恨、分道扬镳。
“你的心不在这里。”
苏玄用球杆碰了碰球,瞄准了球洞,娴熟一挥,高尔夫球在洞口转悠了会儿,随后落在球洞里。
苏玄是苏天科技的总裁,丰神俊朗、仪表卓越,即便穿着运动套装,也散发着成熟稳健的气质。
到底还是被昨日的事情影响到了。
我开口致歉:“抱歉苏总,我给您赔罪,接下来不会了。”
我定了定神,拿出十二分精神,用力一挥,高尔夫球在空中挥舞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后稳稳当当落在球洞里。
我冲苏玄挑了挑眉:“苏总,这下咱们可以谈合作了吧。”
“当然,”气势强大的男子将高尔夫球杆递给球童,步态从容走了过来,“想必我已经看到你的诚意了。”
苏玄不愧被金融圈人称为苏狐狸,重视利益、能说善辩。
按计划,我至少得咬下五个点的利润,可我最后使劲浑身解数,玄天科技也只让利三个点的利润。
签字盖章后,我如重释负。
要知道,以前是对家的时候,我没少从玄天科技嘴边抢肉,和苏玄那叫一个牙尖嘴利,争锋相对,俩个人相见,往往是火药味十足。
开始会面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自在,交谈过后,倒是实打实得赞叹和佩服。
能把玄天科技做到世界五百强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开始为什么心情不好?”苏玄随口问道。
他竟发现了?
我敛了敛眉,不答反问:“苏总,假如你最亲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处理?”
苏玄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的眼神非常冷漠,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寒冷彻骨。
“哈哈,”我不禁笑出声来,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赞赏道,“看来苏总和我是同道中人。”
亲人不是亲人,那便是敌人。
倘若阿满先和我分手再和徐可再一起,我都能微笑着祝福。
可他竟然选择脚踏俩只船,选择对省吃俭用养大他的人恶语相告、以德报怨,那就别怪我心狠。
我徐晚从来便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善男信女。
即使面对曾经深爱的人,我也有勇气狠心斩断一切。
我不仅要全身而退,我还要让他痛哭流涕、付出该有的代价。
8
我联系上了李天泽,承诺帮他联系业内顶尖钢琴大师,给足了他足够的利益,让他密切关注阿满的行程,并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将车还给了阿满,并告诉他公司业务繁忙,我不得不回去的消息。
“不能再多陪陪我吗?”
阿满颇为不舍,红着眼楚楚可怜挽留。
装得真像啊,我不禁腹诽。
当初真应该送他去学表演,一定是块好料子。
好一番拉扯后,阿满难过地送我进了机场。
在亲眼确认我离开后,不消几天,便带着徐可低调现身酒吧。
灯光恍惚,音乐嘈杂。
空气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感,霓虹错落的光线切割着众人的视线,酒瓶在小哥的手里乖顺地游动着,上下弹跳,显得温顺而矫情。
相较于舞池中喧闹,卡座上倒显得格外安静,徐可穿着小吊带倚靠在阿满身上,显得慵懒而又倦怠。
“Ladies and gentlemen,接下来是我们的赢礼品送佳人的环节!礼品是,噔噔噔噔——一大束朱丽叶玫瑰!”
是酒吧一贯有之的互动环节,主持人颇富激情地说道。
“朱丽叶玫瑰可是常年被评为最受喜爱的玫瑰第一名,接下来让我们看看是哪位绅士能有机会赢下这束玫瑰呢?”
舞台上绚丽的灯光活力四射,在各处落下投影,随着颇富激情的音乐落尾,这些灯光最终集结在卡台上清俊的少年身上。
大屏上赫然出现阿满清俊的面容。
他含情脉脉着徐可,用口型无声得说等我,后者心领神会,莞尔一笑。
美男靓女,才子佳人,更是将全场的气氛推上高潮。
阿满自信走向舞台,选择了最擅长的钢琴展示。
“我要把这首《Ready for love》,献给我心爱的女孩。”他眼神拉丝地望着徐可的方向。
与其说,这是献给全场的礼物,不如说是向徐可的求爱曲。
缠绵婉转的琴声从阿满指下倾斜而出,神妙的旋律回响在全场的上空,穿透人的耳膜,直击人的心处。
曲毕,阿满挥手行了个绅士礼。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底下的观众尤为给力,爆呵鼓掌。
“很好,这位先生的才艺毫无疑问能赢得这束玫瑰,只是,想要拿到这束玫瑰,我们还需要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是——”
“真爱之吻!”
徐可略显惊讶的脸蛋出现在酒吧大屏上,随着主持人的一句“有请我们今天的女主角上台”,她被热心的人群推上了舞台。
灯光柔和,气氛高昂。
阿满和徐可深情对视着,在底下人群疯狂的呐喊中,阿满上前一步,掌住徐可的后脑勺,偏头吻了过去。
9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极为缠绵的吻。
吻到我站在正下面几分钟,他们还没有发现我。
哇哦。
好霸总哦。
我静静看着台上吻得难舍难分的二人,率先鼓起了掌。
星点的掌声带动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吻毕,阿满缱绻的眼神离开徐可的嘴唇。
十分餍足的他这才朝台下施舍一个眼神。
等的就是他转头。
我想尽了这辈子所有伤心的事,正当阿满转过头来时,恰好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我眼中滑落。
我和阿满俩俩相对。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和我对视的那一刻,阿满瞳孔猛缩,盛满爱意的眸中瞬间泛起一丝惊慌失措。
周遭的群众还在热闹地叫着再亲一个,再亲一个。
可他却置若罔闻,仓促推开徐可,惊慌失措地追了下来,唯恐我跑了。
可我又岂能在原地?
我好似遭受到了重大的折磨,面如死灰,不可置信地夺门而出。
我脚步虚浮,在出门的最后一秒,还作势用手腕抹了把眼泪。
确保在他眼里,我早已悲痛欲绝。
出门后,我装模做样跑了几步,被他追了上来,攥住手腕。
“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阿满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只有指节颤抖着握住我的手腕。
好似失去我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够了,”我甩开他的手,哭着质问道。“不是这样是哪样?难道你们在舞台上是在做人工呼吸吗?非要我看到你们脱光了躺在床上才算出轨吗!”
“阿满,你知道吗?”我哽咽出声。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浸出大片水渍,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说你喜欢法拉利,我便筹谋了半个月去预定,”我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在他眼前,“我在酒吧前看到你停的车,便想着进来找你,把这个惊喜送给你。”
“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沈瑾彬,我告诉你!我们玩完了!”
话毕,我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趁他没反应过来后,快步乘车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阿满仍滞在原地,悲伤寂寥。
徐可出来后,牵起了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徐可也不惯着他,踩着高跟鞋便扬长而去。
昏黄灯光把阿满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落寞又孤独。
我冷漠着看着这一切。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放心,这还是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