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技

众人上了车，商量着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拍摄几个夜景的镜头。

赵熙想吃江湖菜，灯光师想吃串串，然后张瑜拍板，决定吃火锅，姜菡和其他人对此没有意见。

他前世没来过江市，也没吃过特别正宗的火锅。这一世成为了江市人，倒是有机会来体验一下。

司机这方面有发言权：“莫去网红店，信我，正宗火锅店都在卡卡角角里头。”

然后就拉着一车人，来到一家老旧居民楼改造的火锅店。

还挺火热，里面差不多都坐满了。

姜菡跟着服务员去找位置，赵熙在后面拉了下张瑜衣服，小声问，“瑜哥，你真要演啊？”

“节约时间，拍完我还要做其它事情。”

张瑜四处张望，大厅内气味儿辛辣，喧闹声热情沸腾，热气儿在红油之上缭绕，空调的凉风又把燥意压了下来。

赵熙纳闷儿：“不是，瑜哥你能演戏吗？”

张瑜斜眼看他：“我前天执导的时候，你也问过差不多的问题。”

赵熙愣了下，当时他质疑张瑜不懂执导，结果立马就被反手打脸。

他反应过来，摇头摆手：“没没没，我不是质疑你的演技，我是说你现在的身份，你不是还没和天娱解约吗？之前你当导演没事儿，反正幕后不露脸，现在你要出境的话，天娱会不会找你麻烦？”

先前这话在车上说不方便，张瑜明白赵熙的意思，他和天娱的关系很僵硬。

“不用担心。”

“涉及到你肖像权了诶，保险起见还是给天娱说一声吧，”

“我心里有数。”

张瑜点头，目光深沉了些许。

前身曾经是个少年偶像练习生，还和别人组了唱跳组合：绮梦。只可惜风光没几年，拿不出手作品，人气日益下滑，最终在一年之前解散。

组合解散时，前身18岁，刚考上江市音乐学院，公司也没有继续包装他的想法，那就干脆老老实实读书吧。

而他签的合约一共7年，从15岁到22岁。现在他19岁，还有3年自动解约。

如果提前解约，要赔付每年200万，一共600万的违约金。

刚穿越过来时，张瑜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正等到毕业后就解约了，用不着浪费这个钱。

他也没想过继续当偶像艺人，还是想着当导演，进入影视圈发展。他打算利用大学剩下三年时间，慢慢积累影视圈人脉，然后靠着能力混进去。

至于现在么......

只要保持片场暴君的风格，前世的记忆就如同电影一样，可以任意快进后退，随意调取。

他懂电影，现在也懂音乐。

有了记忆里那些资源，不愁拿不出作品，直接碾压进入演艺圈。

所以解除合约这事儿，得尽早提上日程了。

不然有诸多限制，束手束脚。

.......

吃饭的时候，众人讨论了一下今晚和明天的拍摄路线。由于这两天已经拍过一次了，去各地踩点儿取过景，机位、灯光、道具摆放都清楚，只需要规划出一条最短的路线即可。

吃完继续上路，“老板”姜菡去结账。之后赵熙招呼着司机，载着众人和一车的设备道具，来到江边一处碎石滩。

夏日的晚风毛毛躁躁，掠过江面后，才卷来一丝凉爽。

隔着长江，对岸是灯火璀璨的长街，一栋栋赛博朋克似的大楼，流光溢彩。

不少路人和游客漫步在岸边，散步，拍照，吹着晚风。

大风吹乱了张瑜的头发。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抓住略长的头发，拢成一束，取下手腕上的黑色橡筋，仰头在后脑勺扎了个丸子头。

五官立体的脸颊完全露了出来，棱角分明，线条流畅，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清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抹忧郁气质，神似年轻版的金城武。

不少路人频频投来目光，女生或许羞涩，男生大胆地看，小声跟身边哥们儿说那家伙长得真特么帅。

“张瑜好帅啊，怎么我以前在学校就没发现呢。”

姜菡挽着灯光师陈薇，两人贴着隔得很近，后者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

她们俩是好朋友，陈薇也是也被拉过来帮忙的，在片场帮忙打灯。有时候一个灯不够用，司机和张瑜也要帮忙。

姜菡一眨不眨地望着张瑜，她第一次看见张瑜露出额头的样子，相比之前多出了一份儿硬朗野性的气质。确实很帅，听说学校里有不少女生追他。

张瑜系好了头发，又接着去摆弄摄影机和设备，神色十分专注，周围不时有人打量他，但他都视而不见。

有个女生拿着手机上前打招呼，似乎是要微信，也被张瑜拒绝。

这一幕被陈薇看在眼里，她瞅着张瑜那面瘫高冷的表情，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拉了下闺蜜的手，“菡菡，我提醒你啊，他虽然导演厉害，但演戏真不一定能行。”

“是吗？”

姜菡不解：“我看他挺专业的。”

“当导演确实专业，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陈薇话音一转，“但是演员真滴不行，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拍偶像剧，演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全程面瘫，根本没法儿看，太尬了。”

“他还演过剧？”

“是啊，前几年他还没凉的时候，拍过校园剧。”

姜菡有点好奇：“剧叫什么名字，我回去搜搜看，演得好不好不重要，我喜欢看帅哥。”

“你能别这么花痴吗！”

陈薇白了她一眼：“他演技真的很烂呐，他来演你的MV，肯定会搞砸，还不如让黄天逸来演呢。”

姜菡挑眉：“我看他指点黄天逸演戏，说得一套一套的，总不能是纸上谈兵吧？”

“指点归指点，谁说导演就一定会演戏，你看有几个导演自己出过镜？”

陈薇越说越来劲儿，姜菡抱住她胳膊摇了摇，“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待会儿他要是演得不行，我一定换个男演员。”

“你千万别犯花痴，张瑜虽然长得很帅，但他就是个花瓶，会导演真不代表会演戏。”陈薇握紧姜菡的手。

姜菡望向张瑜，后者也在向他们俩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准备拍摄。

她抬头看着天空皎洁的圆月，嘴角微微勾起，“他说他来演，一天就能演完，他对黄天逸那么严格，总不能搞双标吧？”

.......

众人聚在一起，在江畔找了个相对人较少的地方准备拍摄。张瑜分别告诉赵熙如何找机位构图和运镜，告诉摄影助理跟焦控制景深等等。

赵熙的机器是索尼最新款的旗舰电影机，有自动对焦功能，所以理论上不需要跟焦员帮赵熙对焦。

但张瑜不爱用AI锁头对焦，讨厌那种锁头的死板感觉，他更喜欢人为灵活地控制焦点。

很多导演都这样，为了艺术创作的这块自留地，甚至根本不用自动对焦的电影机。这也是很多昂贵的电影机，没有自动对焦功能的原因。

跟焦员这个手速非常快的职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消失。

最后张瑜告诉姜菡，待会儿该怎么演。

事无巨细，头头是道。

这个室外夜景的镜头之前没拍过，所以张瑜得给众人讲清楚。小剧组设备人力有限，如何有效合理利用这些资源，张瑜心中有数。

他带着姜菡来到桥下站位，身后方正的桥梁形成天然的框架构图，不远处江面倒映城市灯光，五彩斑斓。虚焦的路人黑影从镜头中经过，呈现在摄影机中的画面美得像黑梦。

远景的镜头开始记录二人散步的画面。

并排走了一段路，张瑜突然说：“远景拍不清楚脸，我们可以随便聊点什么，会显得更自然一点。”

他的脸上带着十分少见的温柔微笑，姜菡看得愣了下，这两天可从没见过张瑜这样笑过。

“拍戏呢，别发呆，会出戏。”他还在笑。

姜菡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会笑诶。”

“演的。”

“笑得很自然啊，我都看不出来你是演的。”

“你也自然点，看着路，不要挤我。”

“我哪有挤你？”

“你想淹死我就直说。”

姜菡瞧四周一眼，才发现前面已经到江边儿了，再斜着走下去，她得把张瑜挤进江里。

姜菡沉默了，螃蟹似的朝里面横挪，“张瑜你过来...啊！”

张瑜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身边来，“咱们就沿着江岸线走，这是天然的画面分割线，拍出来好看点。”

他松了手，姜菡揉了揉手腕，能触及到皮肤上他残留的温度，有点热。

嘟嘴瞄他一眼，姜菡蹦蹦跳跳绕到张瑜另一边儿，抬头对他笑，“那我走外面吧，这样就没事了。”

张瑜侧着身子看她：“你走路有挤人的习惯？”

“没有...吧？”姜菡歪着头。

然后二人走着走着又歪了，偏离了江岸线，离江边越来越远。

张瑜又把她拽回来，脸上依旧在笑，眼神却警告，“少关注我，多思考你自己的表演，还有，多看路。”

姜菡：“......”

两人继续散步。

忽略对话和不远处的摄影机，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夜晚散步的情侣。

张瑜183的个子，比168的姜菡高出了大半个头，走在一起，肢体偶然间会有接触碰撞。张瑜不为所动，姜菡触电式地躲开，走着走着又不知不觉靠近，她又躲。

赵熙在镜头后面看了半天，就觉得这两人走路的路线很诡异，姜菡这是在练习铁山靠吗？

张瑜双手揣兜，突然叹了口气：“放松一点，你太紧张了。”

姜菡攥着手心，有汗，“剧情里我暗恋你，本来就有点紧张，这样不更好吗？”

张瑜动了下腿，“你踩到我了。”

“啊？”

姜菡惊呼一声，赶紧挪开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疼不疼？”

“没关系。”

她掏出纸巾，但张瑜已经勾起了腿，用手随意地拍了拍鞋面。

这时赵熙喊了停，张瑜走过去查看拍摄的效果，陈薇小跑来到姜菡身边，好奇问，“怎么样怎么样，他演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烂？”

姜菡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脚，抿抿嘴，嘀咕道：“他就不像演的。”

“诶？”陈薇没听懂。

很快，她就知道了是什么才是演技。

远景保了三条素材后，开始拍摄中近景和特写，其它人得以近距离观察张瑜的表演。

他仅仅是一次不经意的转身，身体微微倾斜，仿佛被吸引，不自觉地向姜菡靠近。浅笑之下，他的眼神凝望而来，不热烈，不张扬，却有深情暗涌。

眼睛是窗户，姜菡透过窗外，看到了星辰为她闪烁。

没有言语，却比任何话语都要直接和强烈。

陈薇眼睛看直了，脑子里自动脑补出了对话：我在这里，我一直在看着你。

这是什么神仙演技？太夸张了吧！

旁人亦有感触，直面张瑜的姜菡看得恍惚，以前她只觉得张瑜眼睛像镜头，现在镜头里面有了浓烈的光彩和情绪，还有她的倒影，像把她的魂儿吸了进去。

她慌张避开他的目光。

“cut！”

赵熙及时大喊，从摄影机后面抬起头，冲张瑜竖起大拇指，“牛逼啊瑜哥！我靠你这演技，太传神了！”

“我看看。”

张瑜来到他旁边，调出素材看了一遍。

画面中，他的演技完全把姜菡碾压了，姜菡接不住他的戏。好在女主人设就是个感情怂包，姜菡演得呆头呆脑的，倒也不是太出戏。

但他是张瑜，这还远远不够。

他说：“删了，重拍。”

赵熙不舍：“我觉得这条挺好啊，保一条吧。”

“随便你，反正我剪辑时不会用这条。”

“.....”

赵熙摁下删除键，确定与取消两个选择，他犹豫半天还是选择了取消。

姜菡听到要重拍，下意识捏了下手腕，隐隐还有感受到那坚硬粗糙的触感。

陈薇上前，咋咋呼呼对她说，“菡菡，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瑜真不像演的啊，他不会真暗恋你吧？”

姜菡摇头：“演戏呢，只能说明他演得好。”

晚风吹来，她只觉得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