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总是会过去的,愤怒亦是。刘景升对于自家被占这件事极为愤怒,可愤怒过后没多久,他便自行平复了心情,然而又能怎样呢?
吴哲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村子,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每次都给他指引方向的连长死了,新东家看起来又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他想带着潘庄的几人一起去投军,在他心里,只有当兵才能和日本人打,才能杀死更多的日本人。
刘景升没有直接反驳他的想法。只是问他去投谁,是去投他家少帅还是去投南京的蒋委员长。他家少帅自己都成了丧家之犬,现在人都入关了,那蒋委员长在东三省丢了的时候更是屁都没放一个,也不是,在报纸上放了几个严正声明和强烈谴责。
吴哲当然不会去找少帅,更不会去找那位不靠谱的蒋委员长。只是没了兄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不跟着军队,他觉得自己没法报仇,总不能就这么直愣愣地去找日本人吧。
说起怎么杀日本人,刘景升立刻兴奋起来。以前的时候,他的胡子师父常常和他讲怎么杀日本人,他在心里也设计了无数杀死日本人的方法。刘景升滔滔不绝地给吴哲讲了自己杀死日本人的无数想法,接着又给他献了个计策。
县城往北四十多里有个凤凰山,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可以去那儿,日本人若是去了,来的人少就杀了他们,来的人多就躲起来。回头再弄些武器,就围着凤凰山周边,有落单的日本人就弄死。旁边的公路和铁路也可以打劫一下,既能削弱日本人,还能获取物资壮大自己。
看着滔滔不绝的少年,吴哲有些恍惚,问道:“那不成土匪了吗?”
刘景升倒是满不在乎地回答:“土匪就土匪呗,是你在乎还是这十几个人在乎?能报仇就行,大不了不打劫中国人就行了。”
吴哲听说打劫中国人,对刘景升的想法很是吃惊,问道:“你还想打劫中国人?”
“这不废话吗?你都当胡子了还挑食啊。”刘景升一脸的理所当然。
吴哲彻底无语了,眼前这位根本不是个孩子,完全对得起他的外号“土匪”,估计这孩子琢磨着当真正的土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估计,是这孩子一定早就想好了怎么做土匪。没看到提起当土匪,虽然这小子嘴上说着没工夫想,可满嘴的师父怎样怎样,土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话没玩没了,又怎么会不是早有打算呢。
好吧,当土匪就当土匪,吴哲真的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去做什么,既然自家东家说去当土匪,那就去当土匪,谁让自己现在是地主家的长工呢。
既然当了土匪,那就应该有个山寨,做什么就要像什么。于是,在刘景升的怂恿下,一行人来到了被他夸得天花乱坠的凤凰山。在刘景升让大家收拾一下枪支弹药的时候,吴哲还没意识到为什么,直到抵达目的地,吴哲才恍然大悟。
“土匪,你没说凤凰山上有土匪啊,不是,山贼啊。”看到眼前有人把守的山寨大门,吴哲无奈地说道。想想刘景升的外号,吴哲没办法又只能把“土匪”换成了“山贼”。
“怎么听你叫我土匪这么难受啊,你要认清自己身份,你是我家长工,你要管我叫少爷。”刘景升掏掏耳朵说道。这个时候被人叫做土匪,刘景升总觉得会有人朝自己开枪。
吴哲看了眼刘景升,他现在也有些摸清刘景升的脾气了,这少爷越干正经事,表现得越不正经,说道:“少爷个屁,你家地都让你爹卖了,店也卖了,就剩一个宅子还让日本人占了,你已经不是地主家傻儿子了。”
“唉,我爹跑了,我没爹了。”刘景升叹了口气,似乎接受了事实。
“你爹还活着呢,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爹真倒八辈子血霉了。别扯没用的了,你不是让我们来凤凰山占山为王吗?这有人先占了怎么弄?”看着话题越聊越偏,吴哲赶紧转入正题。
胖子被强制要求不能参加行动,只有斧头带着几个潘庄的人帮忙,说是帮忙,其实还搭了个斧头,没有斧头带着,潘庄几个没准会坏事。都已经有人占了凤凰山,还要在凤凰山建山寨,吴哲是真的没办法了。
看着吴哲一脸愁苦的表情,刘景升大骂他到现在还不能适应角色。什么角色呢,当然是胡子了。胡子遇到这种情况会干什么,当然是抢了。
看着上蹿下跳的刘景升,吴哲选择了躺平,反正自己现在是人家长工,东家让干啥就干啥总不会有错的。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还是兴奋过了头,吴哲总觉得眼前这少年今天的话明显的多了很多。
看着越来越不着调的少年,吴哲忍不住开始吐槽,“土匪,你发现没发现,你今天话太多了。”
“行了,你还抢不抢了?”刘景升还没从兴奋劲缓过来,根本没在意吴哲说什么。
从地上随意捡了块石头,刘景升开始一边在地上画图,一边给吴哲介绍凤凰山的情况。
按照刘景升讲的,凤凰山的地形其实像个鸟窝,四面环山。在他们眼前的这条路是进出的唯一通道,这个大门是前年土匪们才建的,晚上一般两个人守在这儿。再往里面就是这帮人住的地方了,一共十七间房子。里面有三十几个男人,十来杆枪,还有十几个女人和几个小孩。三十几亩地,不够吃了就下山抢。
按照刘景升的安排,吴哲和刘景升不带枪摸进去,争取把带头的都宰了,也不是争取,是必须,因为斧头和潘庄的几个人被刘景升安排了虚张声势的任务。
看着刘景升画的地形图,吴哲说道:“土匪,按你说的,里面要有七八十号人,咱俩个人打不过啊!你不会指望斧头和潘庄那几个吧?他们不行的。”
“你也太凶残了,竟然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