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杂草晃动,一道黑影穿出。
陆山五指捏紧,箭咻的一声将奔跑的野兔贯穿。
他提了提,还算肥,有八斤重。
按照现在的价格,值个百来文,出肉率若是高些还能多点。
他在山林中继续行走,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一只野鸡斜睨的站在树梢,神色嚣张,不躲不避。
陆山自然满足它的嚣张,一箭射个透心凉,美滋滋的将这只野鸡丢进背篓之中。
风吹草动,林中影影绰绰,他眉心忽然跳了跳。
不安和戒备感陡然生出,鼻尖甚至出现淡淡刺鼻味弥散。
狼!
这附近有狼!
陆山握紧弓,掌心泌出汗水。
白狼是他的目标,可秋冬季节狼结伴而行。
一只狼的出现,那意味着狼群就在附近。
呼!
风吹起。
回头,空无一物,只有晃荡的野草。
寂静……
只有呼吸声起伏。
似乎是他猜错了。
陆山后退,松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枯枝被踩碎……
沙沙……
沙沙……
陡然他抽刀回砍,长刀瞬息绽放刀芒。
血砸落地面,犹如莲花。
陆山眼前空空荡荡,狼不在视线之中。
扑通!
扑通!
心脏疯狂跳动,越加亢奋也越加冷静。
似乎早有预料。
陆山面色平静,转过身子,左手竟然死死钳住一只半人高的野狼脖颈。
画面在他的视角中如同按下减速一般。
长刀转动,一抹血光划过,咧嘴的狼头呜咽哀嚎。
他扫视一圈,然后将锣鼓敲响。
锣鼓声在林间回荡,林中那靠近的脚步改变方向,渐渐远去。
陆山盯着一瞬即逝的影子,如同月光一般清冷。
白狼,这群狼中有白狼!
“陆山有事没?”
赵涛寻声赶来,瞬间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大,连忙蹲在地上拨弄,确认不是幻觉。
“这…这你杀的!?”
这才多久,就杀了一匹狼,而且没受什么伤!
一同而来的还有刘孝远,他看着地上半人高的灰狼陷入沉默。
没有陷阱,没有箭伤,是一刀斩死……
好凶的刀!
“运气好而已。”
陆山摇头道谢:“这狼太大了,我一人搬不下去,赵叔,刘叔能帮个忙不?”
“到时候一人分一条腿去。”
“好。”
刘孝远抢先回答,背着灰狼下山。
这分腿是前来支援回报的托辞,一只狼而已,哪里会背不动。
他脚步很慢,似乎等着什么。
眼前少年的目标恐怕早就定好了。
就是猎白狼,赚税银!
从一开始就准备拉他们两人下水!
“赵叔,刘叔。你们知道白狼吗?”
陆山的话很轻,就像羽毛轻轻的在心上扫过,勾的人抓耳挠腮。
宋府悬赏的白狼,价二十两银子。
哪个猎户说不心动,那都是假的。
赵涛没有说话,捕狼有风险,他等着刘孝远的决定。
“知道,那狼群之中就有白狼存在吧?”
刘孝远想起灰狼的模样,目光在陆山的身上转了一圈,顿了顿继续说:“听你的。”
山林之中,野物是猎物,而他们何尝不是猎物呢?
他不想让自家小子也往这吃人的山林里钻了。
这一行浑浑噩噩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改不了命,当不了人……
“那就劳烦刘叔赵叔多关注一下这群狼的动向了。”
陆山并不奇怪他们会同意,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感兴趣才反常,愿意进二重山捕猎的猎户都是为了银两来的。
这也算是拿捏吧?拿捏了人的贪欲?
回到黑山县,黄昏映天,只剩残阳。
陆山处理了一下今日的收获,得了三百来文,便朝家里走去。
如果不用交税,天天有这收入其实也不错。
陆山心情很好的在街道上漫步,白狼既然找到了,那税银也就能解决。
三两税钱一直是心里的大山,沉甸甸的。
如释重负啊!
……
“喏!陆山又打到好货了!”
“瞧这野鸡,又肥又大!你什么时候也能打一只带家里尝尝!”
“明天,明天一定!”
“嗤,我信你的鬼话,从成亲的时候就给老娘画大饼!天天大鱼大肉!结果我嫁过来吃了几次!”
邻居婶子满眼羡慕的看着陆山竹篓中的野鸡,黄灿灿的鸡汤仿佛就在嘴边一样,只要轻轻吸上一口就能喝上。
“阿兄回来了!”
陆鱼高兴的扑在陆山怀里,仔细讲一天做的事情。
“那些竹条好难削,不过我也削好了!”
陆山这才注意到家里多了不少竹条子,看来二婶准备编一些竹篮去卖。
他暗暗思索着,有事情做总是好的。
不对,竹篮应该是给陆鱼去做的,二婶应该还是会去做织布洗衣之类的事情。
毕竟那些赚的能多一些。
记得二婶好像以前说过想开一家糕点店的?
会做糕点?
“阿山,你试试衣服。”
陆山的思绪被打断:“好,来了。”
“喏,我看你也长高了,不能总穿小了的衣服,换上这身去。”
长着桃花眼的女人在陆山的身上量了量:“我家阿山长得好看,以后会找一个漂亮的女孩过日子。”
“到时候二婶一定要接纳啊,别不喜欢我婆娘。”
“不会,不会,我又不是什么坏婆婆。”
二婶想了想,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对了,二婶,税银凑齐了。”
二婶呆愣,旋即有些焦急,用手打了打陆山的肩膀:“不要做错事了!钱,我去找人借,房子抵了也能凑!”
“就是嫁妆都还有一些的,千万不要犯浑!”
这家里不能再少人了。
“没,真的凑够了,打了只大货,还在山里藏着。”
“不要骗我。”
“真的。”
良久,二婶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愣了愣,这才相信。
一种情绪在心头蔓延,不知说什么。
自家孩子有出息的那种感觉,难以言说。
怪不得别人总喜欢提有出息的儿子。
这种感觉真好。
吃过晚饭,陆山趁着还有光亮,督促陆鱼的认字情况。
陆鱼依旧很多字结结巴巴的不太认识,被骂的眼睛红肿,但依旧点头听课。
阿兄说了,不认识字以后容易被坏人骗。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陆山才让陆鱼去睡觉,而他继续肝进度。
月亮挂在枝头。
一切格外宁静,陆山皱眉,目光朝东边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