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毒蛇吐信(求推荐 收藏)

第二天一早,大伯二叔都出了趟门。

大伯去县城办理黄册手续,登名为王卿姐,二叔则是直接去了林隐寺,回甄士隐的信,顺便商量开铺子的事,都算顺利。

齐老夫子的病大好了,学堂复了课,家中各项大事都了结了,王阳心情大好,一切又步入正轨。

王阳的八股文已写的颇有样子,齐老夫子称之为“理法井然”。

这天齐老夫子家中有事,没上晚课,让他们放了学。

太阳很大,走在路上很是燥热,雨依然还没下,齐封河里的水越来越小,已经快接近断流了。

稻子开完了花,眼见就要进入灌浆期了,如果再不下雨,齐封河一旦断流,对齐封两家的水稻将是灭顶之灾,今年的收成就绝无指望了。

想到滋润丰沛的自家田地,王阳不由浮起一丝庆幸。

齐封两家都是大姓,就算是一年绝收,族内彼此扶持还有翻身的可能,王家要是遭了灾就真的难过了。

家里的旱田已经修整完毕,晚稻也已全部种下,不出意外的话,王家明年的光景要比今年宽裕很多。

王阳正在走着,忽然看到路边站着一人,走近一看,竟然是甄士隐。

他正看着面前的一片稻田,长势比其他田里的稻子相差很远,枯黄矮小,眼看已经是绝收了。

“甄伯伯来这里有什么事?”王阳问道。

甄士隐道:“这是我的田,我那岳丈的兄弟想买,但说是绝了收,价格出的极贱,我来看看。”

王阳也看了一眼,顿觉奇怪,因为这田是有水的,只是若是不缺水,怎么长势会这么差?

王阳一时想不明白,笑道:“甄伯伯好不容易来一趟,去我家喝杯茶吧!”

甄士隐道:“我明日与人约好去县里看铺子,改日再来打搅罢!”

王阳知道他忙,也就罢了,正说着,看到田对面还有个影影绰绰的人。

仔细一看,正是上次抢水中出现过的封老四,他鬼鬼祟祟要干什么?

搞不明白,两人闲话几句,就此告辞。

封家祠堂内。

封严坐在上首,两边坐着三四个服饰还算齐整的人,封正文辈分较小,叨陪末座。

“如果一个月内还不下雨,我们齐封村今年可能就要绝收了!”

“总甲,今年的粮税,县尊大人有可能蠲免吗?”

“这天下又不是县尊大人的,蠲免粮税哪里能由他做主?”封严喝了口茶,哂笑道。

“我听闻,今年遭旱灾的不止我们双庆镇一处,州府绝大部分都是大旱,府尊老爷也不说句话吗?”另一个人试探地问。

封严有点不耐烦,说道:“蠲免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如果没有旨意,到点了该收租还是收租,这是我总甲的本分。至于灾不灾的,你们几个难道还吃不起饭吗?”

其中一个麻脸汉子笑道:“总甲大人所言极是,总甲找我们收,我们自然找佃户收,事情终究有个交代。”

另一个长脸汉子笑道:“灾年才是收网时,佃户找我们借粮,那不得是任我们揉搓!”

那麻脸汉子干笑了两声:“村西头的王老汉,那两块田被他摆弄的着实不错,这么多年骨头硬的很,我就不信,今年还能逃得了总甲的手!”

吞并别人的土地,靠的就是这急难之时。

病重买药、生意蚀本、天灾绝收等,正是封严他们出手的好时机。

趁着田主着急用钱,他们可以拼命杀价,小小的成本就可以拿下很多地。

没了田土的人,要过日子,只能租封严的田种,自此彻底沦为佃户。

近些年,封严做上齐封村总甲,手伸得更远,连齐姓的田地都被他趁火打劫买来了不少。

这些年,封严一直咬不动的地只有两块,一块是王家的,一块原是封家本家的。

王家的未能得逞,是因为那个王老汉。

王家遇到了大小几次灾年,吃树皮草根,都硬顶着熬过来了,卖地的话,从来没松过口风。

至于封家本家的地,就是甄士隐的那块。

那块地有十多亩,之前是封大老爷的女儿出嫁的嫁妆,也叫做奁田,当时攀附夫家的权势,把田籍直接划到了夫家,归了甄士隐。

在封家这一大片田地中,这块外姓田就像一只苍蝇,一直噎在封严喉头。

封大老爷前段时间让管家传来消息,这块田总算可以动了。

正盘算着,一个闲汉在门口求见,封严等的就是他,赶紧喊他进来问道:“老四,你可看清楚了,是他自己吗?”

封老四拍着胸脯回道:“是他,当年接亲的时候我见过,现在老了不少,瘦了不少,但确实是他。”

封严又问道:“他来之前,你可把水放足了?”

封老四回道:“一切如总甲所教,到之前就把水放足了!”

封严点点头:“好,你去伙房领只鸡吃吧!吃完继续盯着!”

封老四大喜,跪下来磕了个头,谢道:“谢总甲大人!”

这就是封肃和封严定下的计策,之前给甄家田断水,等甄士隐来看的时候,又把水放上,这样就可以用绝收和田力太差的借口,压到最低价。

天色将晚的时候,封严写了一封信,喊来了封老四,让他抄近道,抓紧朝镇上送去。

王阳快到家的时候,看到大伯和父亲正在架竹道。

河这边的稻田水快干了,家里准备架上竹道直接分水过来,要不是有山泉水,这两块稻田怕是要绝收了。

父亲和二叔已经装的差不多了,正站在田埂上看庄稼。

明显看得出来,王家田里的稻子明显要比隔壁封家的长得要壮实一些,淡淡的稻花香传来,是一种让人很踏实的感觉。

“今年全家的庄稼,全靠了阳哥呀,不然这么多嘴,肯定熬不过去!”大伯对着父亲说道。

“小孩子闹着玩罢了,架那个跨山的竹道,全靠了宝哥的那个组套!”

父亲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心里高兴的不行,脸上却淡淡的不见喜色,反倒夸起了王宝。

王阳听到这两人相互吹捧对方的儿子,也不由感到好笑,也不打破,轻着脚步往家去了。

月亮升上来了,齐封村大部分劳作了一天的人早已入睡。

在一座别致的青瓦大院里,正堂边的小套间中,一只蜡烛烧着,照着一张桌子,桌上四碗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

桌边坐着两人,一人是封严,另一人是大汗淋漓的封老四。

“老四,辛苦你大老远跑了这么一趟,来,喝杯酒退退乏!”封严说着,拎起酒壶给封老四倒了一杯酒。

封老四受宠若惊,站起接过酒,一口饮尽,对着封严谢了又谢。

封严对着封老四道:“今天你帮我办成了一件大事,眼下除了齐家,就剩下王家了。”

封严又把空酒杯斟满,”来,老四,再喝一杯,这几天你再去王家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