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佛口蛇心

两两相望，无言相对。

苏笑笑抬眼又垂眸，后退半步行礼。

“妾身，见过木公子。”

一句妾身，仿佛在木继景心里下了刀子，他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又自嘲笑道：“为何不再等等我？”

“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木继景像是在问苏笑笑，又像是在自问，他有什么可被相信的？他哪里斗得过二皇子？

本就年岁不大，初尝情之滋味，又酸又涩，让人难以释怀。

眼瞅着眼泪蓄满眼眶，苏笑笑连忙苦涩的朝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后退半步，是他们之间再也跨不过的横沟。

可惜旁边的嬷嬷什么郎情妾意没见过，一看两人，就看出了门道，当即就清了清嗓子，不解风情的开口：“老身还是要提醒姨娘，需洁身自好，切莫害人不浅！”

刻薄的话让苏笑笑脸色煞白，慌乱弯腰致意。

“抱歉，木公子，妾身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妾身还要去给皇妃敬茶、妾身……再也不会打扰到木公子。”

说完，苏笑笑朝嬷嬷苦涩一笑后，拉着阳春，走去了主位对面的屏风后面，站着等候。

宴客厅是个形似长行走廊，四周挂满粉色绸布，正随风而动，再看走廊中间镂空，是歌姬舞女用来表演的地方。两侧则是早已备好桌椅，等待贵客入座。

贵客身后，是仅余两人可并排而过的小道，用以通行和布菜。

随着古筝声起，莺莺燕燕的舞女们，踩着莲步袅娜而至，一切准备就绪，宾客按照严谨的秩序，被丫鬟缓缓领至专属位置。

身居高位之家，来的便是一家主母、或是家中幼子，小门小户的，自是亲自登门拜访，毕竟若能借此机会入了上面人的眼，那飞黄腾达必定指日可待。

因此木继景的位置倒也不算后，排在右手边第五位，落座之后便心不在焉的端着酒杯朝那一纸屏风看去。

屏风朦胧，苏笑笑揪着帕子，慌乱又快速的回看了一眼，这一眼，刚好被嬷嬷扶着前来的杨雪瞧见。

身旁的伺候的老十翻了个白眼冷哼：“这狐媚玩意，在跟谁眉目传情呢？”

“老十！”杨雪捻着佛珠，不悦的看了眼聒噪的小妾，松开被其扶住的手，招来贴身丫鬟后。

朝面色倏地惨白的小妾道：“这里是皇子府邸，不是你们娘家的小门小户，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失了体统可如何是好？”

“不然，今日这杯姐姐茶就先别喝了，回自己的山茶院休息去。”

“皇妃！”十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连忙举起手朝自己嘴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您放心，妾身再也不胡说了，求求您，就让妾身喝了这杯茶吧。”

“哎，你啊！”杨雪摇摇头，朝主位慢慢走去道：“你可知这新来的十五可是夫君一见倾心，亲自上门求来的，你若胡说，本皇妃也难保住你这条小命。”

这番话，说得极为有技巧，十姨娘眼珠子一转，连忙跟上去：“皇妃您放心，妾身绝对不乱来。”

“如此便最好。”杨雪看了眼身旁的丫鬟，垂下眼眸，丫鬟立刻会意的点头。

“二皇妃到！”主厅管家声起。

歌舞暂停，齐斐卓带领众宾客起身相迎。

“母亲安好。”

“臣等见过皇妃。”

“臣妇见过皇妃。”

听着数道呼声，丫鬟这才掀开门帘，扶着杨雪慢慢走进。

进来宴客厅的杨雪，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配着繁杂严谨的盘发，任由丫鬟解开自己枣红色的披风，露出里面正红色的云锦。

由嬷嬷扶着落座，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下巴轻轻抬起，整个人端庄又大气，尽显当家主母风范。

“让大家久等了，诸位还请快快入座。”杨雪一丝不苟的开口。

“谢母亲、皇妃。”

众人齐声道谢后，慢慢入座。

杨雪看了眼左手第一位的齐斐卓，轻轻点头后开口。

“今日本皇妃受夫君所托，替夫纳妾，特宴请八方宾客，还请诸位吃好喝好，不必拘束。”

说完又微笑道：“至于夫君……朝中有事，可能会晚些到，但到底不会错过夫君自己定的时辰。”

此言一出，有些臣妇看向屏风的眼神，瞬间就带上了轻视和鄙夷，毕竟杨雪这话说得极有技巧。

二皇子不会错过纳妾时辰，那就说是宴会提前了，一个恃宠而骄特意赶时间入门挑衅的妾室，能是个好妾室？大宅大院的，谁手底下没有那么几个姨娘？

只能说，先入为主，待会儿不管这妾室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人挑出来刺！

苏笑笑听着杨雪使下的绊子，微微勾唇，阳春还有些担心的回头去看自家小姐脸色。

却见苏笑笑早已蓄好泪水，莹润又委屈，若是别人，那也只能说是狐媚手段，偏偏在这张稚嫩的脸上，却是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心疼的存在。

屏风外面，杨雪非常满意大家的反应，朝身旁的嬷嬷颔首点头。

嬷嬷立刻高声传唤。

“请十五姨娘，出屏风，敬茶！”

“请十五姨娘，出屏风，敬茶……”

三声传唤过后，之前去侯府的那位嬷嬷端来一托盘，里面茶水一杯，身后跟着三个丫鬟，盘中茶水若干，数来十二杯。

“走吧，姨娘。”嬷嬷眼神不屑。

阳春伸长脑袋狠狠的瞪了嬷嬷一眼，搀扶着满头铁钗、虽身着水粉色衣裙，但抵不过，衣裳过旧，早已泛白。

因着年纪不大，精致的小脸上被故意擦上深红的胭脂也不显老气，反而有些纯真。

小鹿般湿润的琥珀色眸子，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眼睫挂泪，瑟缩着任由阳春搀扶着前行。

小手搅着帕子，不经意的将自己的惊慌失措展现得淋漓尽致，见到所有人都忍不住被惊艳抽气。

杨雪脸上的微笑几乎都快维持不住了，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儿子也是嘴巴微张的，视线追寻在人身上。

‘啪嗒––’

手中的佛珠发出一声闷响，身旁的嬷嬷连忙拍了拍杨雪的肩膀，等杨雪缓住情绪，心中更加坚定要将人弄死的决心。

她转过头朝木继景所在的位置看去，正好看到一脸痛苦的少年，心中郁气这才散了些。

再次定睛一看，只见那小小的身影已经落在了自己跟前，背朝宾客，对着杨雪盈盈一拜。

“妾身，见过皇妃。”

“嗯，起来吧。”杨雪温和一笑，身旁的丫鬟连忙上前一步扶起苏笑笑。

“今日过后，大家都是姐妹了，日后若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大可以来找本皇妃。府中姐妹多，切不可使出阴私手段、也不可因为妒忌，喜上出墙红杏，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