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灭门回京

噗嗤!

杯盏滑落,砸上玉盘,嬷嬷不可置信的垂头看向胸前的箭矢,鲜血四溅。

苏笑笑嘴里还叼着嬷嬷特意给煮的红鸡蛋,鸡蛋沾血,红得刺目。

“嬷、嬷嬷!”忘记嘴里的鸡蛋,唇瓣僵硬开合。

染血的鸡蛋滚落在地,不知在谁的脚下碾压成泥。

马蹄声起,嬷嬷翻身张开双臂,挡住突袭铁箭。

噗嗤声接连不绝,她耗尽最后一口力气大喊出声。

“将军、夫人,快跑!”

……

来不及悲伤,苏父一脚踢翻团圆桌,挡住铁箭,抱住苏笑笑塞进苏母怀中。

“快,夫人,后院有地下暗门,你带着笑笑跑。”

“好!”

‘砰––’

大门接连被破,高坐马背的男人轻蔑开口。

“杀,取将军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将军夫人一个!”

苏父勾起身后的大刀,一边解决身前小兵,一边大声呵斥。

“阿赤白,为什么要违反年关条例?”

“哈哈哈,年关条例?不过我们首领与你们京城人设的局,苏将军,成或不成,挡人路了,就该死。”

说完,他骑马砍来,四周都是兴奋的怪叫。

听到声音的苏母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只见那尖刀之上,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夫君。

她忍住悲伤,用力将失语的笑笑和阳春塞进暗门。

颤抖着手抚摸笑笑的面颊,美眸含泪。

“笑笑、笑笑,娘、娘舍不得你……”

咻、噗嗤!

箭矢穿过胸膛,鲜血再次溅在苏笑笑脸上。

“笑笑,外公会来找你的,相信他!”

苏母痛苦拧眉,用尽浑身力气说完后,按下暗门,以血肉之躯,抵挡万千箭羽。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被掩盖。

失声了的苏笑笑,终于发出痛苦的嘶吼。

她狠狠的用头顶上暗门。

“娘、娘!

……

“娘、娘回来,爹,爹!”

苏笑笑猛的从床上坐起,面色惨白,胸口疼得好似喘不过气。

一声闷哼从唇瓣溢出,阳春立刻点灯赶来。

“小姐,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阳春。”

苏笑笑眼眶湿润紧紧抓住阳春的手:“八年了……”

当年蛮人年关突袭、烧杀抢掠。

致北将军府藏于火海后,畏罪而逃。而那顶隐匿在蛮人兵马中的精美轿子,成了她家灭亡的唯一线索。

远从南疆赶来的秦叔说,那是皇城才有的东西,于是她选择众目睽睽之下‘逃亡’至皇城苏家––安定侯府,直至被嫌晦气,打发到了庄子上。

身边除了阳春,还有侯府派来的年轻嬷嬷。

在她眼里,苏笑笑是个唯唯诺诺的病秧子。

是害她被发配在这里吃苦的罪魁祸首,八年下来对主仆二人极尽虐待……

苏笑笑为了查探真相,只能忍辱负重。而最近,她的人来信说是已查到些眉目了。

次日,天渐明,寒气还没消散。

吴嬷嬷披着大袄,白胖的手重重敲打在柴房门上。

“起来了,都什么时辰了,要饿死我不成?”

“咳咳、咳咳!”

被吵醒,苏笑笑一时间咳得厉害,阳春满脸担忧的替她轻轻拍背。

“小姐,我去杀了她!”

“不急。”

苏笑笑摇头,撑着起身:“还记得我昨夜跟你说的吗?”

“记得!”

“嗯,咳咳~”又是两声闷咳后,房门打开。

“吴嬷嬷早……”

“哼哼,早点死吧你。”吴嬷嬷居高临下,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恶意,抬起装满雪水的木桶。

“哐当”一声,将苏笑笑淋了个通透。

“小姐!”阳春一把将人抱住,急得眼眶通红。

“你疯了,我家小姐本就身子弱,要是感染风寒,会要了她的命的。”

“哼!”扔开手里的木桶,她拍了拍手:“小姐?什么小姐?我只看到两个偷懒的贱婢。”

“赶紧给老娘烧水做饭,然后去河边把衣服洗了,把柴劈了,不然老子有你们好果子吃。”

“冷、咳咳,阳春……”

话没说完,苏笑笑便彻底晕了过去。

“小姐!”

“小贱蹄子,装晕是吧?最好给病死了,我还能早点回侯府享福!”

说完,转身就走。

阳春突然‘砰’的一声,朝人背影跪了下来。

“求求您了,吴嬷嬷,给小姐请个大夫吧,小姐真的撑不住了。”

“等我们从边关拿回夫人给小姐存的嫁妆,我们就还您,求求您了吴嬷嬷!”

“她还有嫁妆?”吴嬷嬷回头死死的盯着阳春,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说来听听?”

“我家小姐嫁妆丰厚,别的不说,光是黄金便有十万两!”

“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阳春摇头哽咽:“小姐说那是夫人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可是、可是现在小姐命都快没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见阳春如此,吴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一个病秧子,一个贱丫头,借她们两个胆子,都翻不出浪花来。

“好,我知道了。”

八年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终于来了。

瞧着那吴嬷嬷越走越快,阳春的杀意一闪而过。

“啪!”

苏笑笑一把拍在阳春脑袋上:“沉住气。”

“是、小姐。”

阳春找出衣裳,替自家小姐轻轻换上,看着那满身伤痕,忍不住哽咽。

“要是将军和夫人在,小姐肯定不会吃这么苦。”

“咳咳、行了,快去盯着。”

“是。”

等阳春关好柴房门,苏笑笑才打开窗户,招来暗卫。

“查到了吗?”

“回少主,八年前苏家长孙苏亥曾因其子天花,告假一月,一月之后,其子苏子京痊愈。”

“苏亥于半月后升职户部尚书。”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苏笑笑垂下眼眸,捂嘴轻轻咳嗽,咽下喉咙里翻涌而上的腥甜。

……

夜晚,侯府果真派来一个大夫,仔细把脉。

候在一旁的吴嬷嬷一脸谄媚:“怎么样老先生,我把她‘养’得不错吧?”

“不错!”王大夫若有所思的点头,提起药箱朝吴嬷嬷躬身行礼笑道:“嬷嬷怕是立了大功了。”

“好说,好说。”吴嬷嬷递过去一块碎银子:“王大夫路上小心。”

王大夫也不推迟,接过银子转身就走。

阳春心下焦急,连忙开口。

“王大夫,您还没给我家小姐开药呢。”

吴嬷嬷立刻挡在阳春跟前,狠狠一推,

“哼,就她这没几天活头了,还浪费什么药?”

说完,径直转身出门将柴房仔仔细细的锁上。

金疙瘩,可不能跑咯。

年关降至,天寒地冻的,北风穿过柴房,主仆二人一夜未眠。

一大早,便听见房门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吴嬷嬷穿着喜庆的红袄子引着一位年长的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您瞧,人就在这里了。”

听着声音,苏笑笑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让身旁的阳春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礼数周全的微微颔首。

“二位嬷嬷好。”

“嗯!”老嬷嬷苛刻将人上下打量片刻。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得不说,这三姑娘长得当真是极好的,鹅蛋小脸白白净净,罥烟柳眉下,是长而卷翘的睫毛。

再往下,则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因着生病的缘故,眸含三分泪,嘴带二分白,让人止不住怜惜。

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只可惜和她娘一样红颜薄命。

老嬷嬷扯起脸皮轻轻一笑,侧身露出一旁的马车。

“三姑娘,马上就是新年了,老奴来接你回府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