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体上没有防御性伤口,且身上伤口符合高坠特征,基本可以排除暴力致死的可能。

这是刘法医给出的鉴定结果。

参加这次案件调查的有七人。

刑事侦查部门中队长张越、一级警员孟夏、与孟夏同组的二级警员汪楚杰,实习警员赵淑瑜,以及鉴识组资深法医刘浩与他的两名组员。

邱静雅在物业公司登记的信息为住户,而非1301房的业主。值得庆幸的是,业主就住在这个小区,这省去孟夏他们找开锁公司的麻烦。

张队和刘法医留在现场继续对尸体勘测,如果无需二次解剖,他们就会喊来运尸车,直接将尸体拉去殡仪馆或就近医院的太平间存放。

而孟夏则带着其他四人跟着物业部的刘经理上楼找1301的业主。这1301的业主也住在13栋,不过楼层不同,他所在的是11楼。

孟夏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曾太太,曾先生在吗?”说话的是跟着上楼的刘经理。

“在的,有什么事吗?”女人看着孟夏等人,眼神里充满担忧。

瘦高的中年男人闻声而来,他带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从他脸上的褶皱来看,年纪应该在四十五岁之上。

“您好,我们是城南公安局的,1301房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想请您协助调查。”孟夏开口说道。

“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男人震惊之余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怯意,虽然他很快就恢复平静,但依旧被孟夏捕捉到这一丝不自然。

“你们想我怎么协助?”男人轻声问道。

“麻烦您帮我们开一下1301的房门。”

“没问题,请稍等我一下。”说完男人转身走回房内,大概五分钟后,他带着钥匙再次出来。

11楼与13楼相隔两层,孟夏他们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直接走楼梯,比起等待电梯走楼梯要更为快捷。来到门前,利用男人手中的备用钥匙,1301房的大门被成功打开。

推开房门,厚重的酒气扑鼻而来,比孟夏在勘察尸体时还要更加浓郁,屋里的酒气中夹杂着微弱的烧焦气味。

进门过了玄关是客厅,往里左侧是厨房,然后紧挨着的是浴室,客厅的尽头就是阳台,之后可以看到右侧连接着客厅的走廊,往里走分别是两间卧室。

这套房子是两房一厅一卫的格局,房子不大,约莫六十平左右。

屋里卫生状况有些堪忧,茶几堆满各种酒瓶,大大小小,从便宜到贵。酒瓶数量应该不是一天形成的,不然以这种摄入量,人早就因为酒精中毒身亡。

“咦?她还是基督教信徒呀?”

小赵惊讶的同时孟夏也看到桌子上的《圣经新约》,书页泛黄布满皱褶,看来没少翻动。

靠近厨房,恶臭随之而来,开灯后可以看到,洗碗池被垃圾填满,大多都是些外卖包装盒。冰箱里空空荡荡,除了两瓶啤酒外别无他物。从外卖单上的日期看,她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外卖。一天两顿,顿顿是外卖。

看来她平常不怎么做饭,孟夏心想,她翻开橱柜,碗碟果然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里面的餐具大多数是双人份,这里曾经住过另一个人。为什么是曾经?因为那些个外卖都是一人份。

浴室倒是比较干净,除了洗脸盆和下水口有不少头发外,没有其他的垃圾。女人的浴室向来是掉发的“重灾区”,经过染烫处理的长发往往容易断裂,这也是为什么孟夏选择剪短发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长发容易被犯人拽住。

马桶边上,仍残留着一些还未冲干净的纸张灰烬,想来就是那些焦味的源头。

客厅阳台门敞开,窗帘随风摇曳。阳台外没有做封窗,只有简单的混凝土护栏,雨水被飓风送进阳台,打湿了地板。孟夏站在护栏边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她搭好的雨棚,看来邱静雅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应该是自杀吧。

孟夏打量了几下护栏,心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混凝土护栏足足有一米五的高度,正常来说,无论怎么样摔倒都不会从阳台摔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邱静雅自己爬到护栏上。当然,还存在另一种情况,就是凶手在邱静雅醉酒后将其从楼上丢下,伪装成自杀。

为排除这种情况的可能,孟夏让小赵跟随物业部的刘经理去一楼调取监控,查看是否有人进出。绿竹苑采用的是全方位监控布控,无论是应急通道,还是电梯出入口都设有监控探头,这对排查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邱静雅的房间同样是重灾区,用过的纸巾遍地,钱包敞开被随意丢在床头柜,衣服散落在地上,唯一干净的就只有床褥。实在无法想象,楼下那外表光鲜亮丽的女生,居然居住在这样的环境。

孟夏翻开钱包,里面有邱静雅的身份证以及不少现金。

姓名:邱静雅。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98年3月26日。

户籍所在地:南粤省五邑市江流镇新云村2巷9号。

身份证上印着邱静雅的相片,孟夏终于看到她本人。证件照里的她没有过多粉饰,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披在肩上,那双大眼看起来有些犀利,就好像在生气一样。邱静雅的长相即便是素颜也让人觉得惊艳,属于是那种冷峻的冰山美人类型,很合适做模特的五官。

和孟夏判断一样,死者年龄在20岁到30岁区间,不论虚岁,98年的今年正好是26岁。虽然同为九零后,但孟夏是九零头,而邱静雅是九零末,她比邱静雅要大上六岁,现在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

女式钱包里没有任何名片,仅有几张银行卡,细数下,里面的现金有将近两千元。现在是数字货币的时代,很少人会在钱包里带这么多现金,这不禁让她怀疑邱静雅的工作。

孟夏拨通小赵电话,让她顺路再去一趟便利店,与店老板核实一下邱静雅平日的付款方式。小赵是局里的实习生,今年九月过后就是一名正式刑警。孟夏挺喜欢这个小姑娘,做事认真且工作效率高,那股拼劲简直和她以前一模一样。

“夏姐,监控查完了,死者是九点二十六分回到小区,回家到坠楼这段时间没有人上过13楼,应急通道的监控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出。”

“行我知道了,辛苦了。”

孟夏挂断电话。现有的情况,加上小赵的调查结果,显而易见,邱静雅是自杀的。

不过现场没有找到遗书。难道是马桶上的纸张灰烬?孟夏心想。

自杀案件这类最为棘手,死者自杀动机不明,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排查各种因素。是情感纠葛?工作压力?还是家庭矛盾?每一种可能性都需要仔细甄别。

另一个房间被当作杂物间使用。不大的衣柜堆满各种女生衣物,它们被卷成一团,硬塞在柜子里。其中有几套属于男士的衣服,但数量不多。让孟夏在意的是,这些衣物大多都是些牌子货,几百到上千不等。

“你怎么看?”

张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楼上。屋里的侦查算是告一段落,法证已经在大包小包地打包。

“通过现场勘查的痕迹来看,初步判断为自杀。”孟夏回答。

张队从口袋里掏出透明塑封袋,那是刚才侦查时收集的证料袋。塑封袋里装着一张黑色硬卡纸,上面写着“讣告”二字。

孟夏不解地接过袋子。在她疑惑的注视下,张队徐徐道来。

15天前,大概是晚上19:30左右,警方接到岭南城府有人坠楼的报案通知。坠楼者是一名女性,同样也是在13楼坠落,且在现场发现相似的纸张灰烬。

是巧合吧?孟夏心里是这么想的。

巧合的本质是概率,它们是随机发生的,没有任何特别意义,总不可能因为别人也是在十三楼自杀,你就说这两起案件有关联吧?

“岭南城府的死者,叫做江琴礼。”张队说道。

几乎是在同时,孟夏在那张讣告上看到江琴礼的名字。